徐南珩笑着重複方才的話。
“母妃,兒臣帶你出去好不好?”
出去……
外面的世界,現在是什麼模樣了?
良嫔眼中流出幾許期盼。
然而終究理智占了上風。
“不,珩兒,你先告訴母妃,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徐南珩拉着她到一旁坐下,柔聲安撫:“當然是兒臣自己來的,母妃放心,不會有人來的,他們不敢。”
“什麼意思……”
良嫔莫名心慌,胡亂搖着頭抓住他:“不對!你老實告訴母妃,你做了什麼?”
徐南珩面不改色:“哪有,兒臣是得了許可來見你的。”
“誰的許可?陛下?不可能!”
即便徐南珩自小不長在自己身邊,但良嫔還是能一眼瞧出他有沒有撒謊。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呢。
“你……造反了?”
良嫔眼睫狠狠一顫。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徐南珩笑容凝固:“母妃為何不覺得,是兒臣得了父皇的獎賞進來的?”
确有這種可能。
良嫔苦澀着搖了搖頭,“換做是旁人母妃肯定會信,但放在母妃身上,是決計不可能的。”
她犯下的錯,能留下性命已是陛下開恩。
“為什麼?”
徐南珩不自覺加重語氣。
“母妃從來不願意告訴兒臣當年發生了什麼,他既然能饒恕你的性命,為何不準你将兒臣養在身邊?”
每年生辰才能見上一面。
徐南珩心中的怨恨,是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
“往事莫要再說了。”
良嫔壓下自己的情緒,勸道:“珩兒,造反不是小事,你收手吧,一切都來得及……”
“不可能!”
徐南珩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起身俯視她:“母妃不願意說,兒臣可以不追問,但造反的事沒得商量,他不配為人父更不配為人夫!”
“你……”良嫔一時竟是不知該怎麼開口勸他,“那……那宋小娘子呢?你造反她怎麼辦?”
她以為搬出宋今能勸住他。
她甚至還以為,宋今和徐南珩之間雖然退了婚,想必也是還有感情的。
但其中個些複雜事,已不是她這個久居深宮的婦人清楚的。
“今今?”
腦海裡閃過宋今和崔懷寄依偎一起的畫面。
徐南珩臉色更冷了,“兒臣怎麼會不考慮她呢,待兒臣造反成功,她便是兒臣的皇後……那些觊觎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話不對勁!
良嫔再傻也看出問題了。
“珩兒!你不要做傻事——”
“母妃。”徐南珩驟然俯身,涼薄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她下意識住嘴。
“辛苦你在太常宮再住些日子,等兒臣處理完所有事情,再來接你出宮。”
說完便頭也不回離開。
房門再次關上。
良嫔臉上的表情慢慢平靜下來。
她偏頭,輕聲開口。
“十一殿下,出來吧。”
隻見玉觀音像的桌子,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十一皇子徐洛!
*
徐暮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鑽出桌子。
一年過去,小家夥身量長高不少,臉上的嬰兒肉也消失了些。
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如初始。
“良嫔娘娘……”
徐暮胡亂擦了把臉,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别、别把我交出去……”
他知道良嫔和徐南珩的關系。
躲到太常宮也是誤打誤撞,想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良嫔難得心底犯了軟。
“十一殿下莫慌,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你先告訴我,外面都發生了什麼好嗎?”
徐暮半信半疑,怯怯睨她一眼,緩緩點頭。
兩日前徐南珩雨夜帶兵闖進皇宮,将帝後囚于朝梧宮,并下令把所有皇子公主集中關押。
徐暮不想被他們帶走,便換上小太監的衣服躲了出來。
良嫔沉默聽完所有,出乎意料的很平靜。
她微不可察歎了口氣。
“十一殿下,您躲在我的太常宮也不是個事兒,珩兒遲早會知道你在這裡的。”
徐暮一驚:“那我該怎麼辦?”
良嫔沉吟,打量他周身,道:“後院每日都會有糞車,殿下的身量可以藏在糞桶裡混出去。”
那些守衛定不會去搜查糞車,就看徐暮能不能忍受。
“糞?糞桶?”
徐暮的嘴巴不自覺睜大,下一瞬糞桶的味道隐隐約約環繞周圍,仿佛自己已身處糞車中。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我、我可以的!”
隻要出了宮……
意料之外的回答。
徐暮在皇子中可是最嬌寵的,從未受過任何苦,她原以為糞車這個計劃他不會接受,都準備想别的法子了。
“十一殿下……當真能接受?”
徐暮堅定的點頭。
“好,”良嫔打開房門,“十一殿下跟我來。”
每日推糞車的人是良嫔的人。
良嫔吩咐她幾句,把人塞進糞桶裡便折身回去。
糞車裝好開始行駛。
徐暮蜷縮在糞桶裡,屏氣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一定要逃出去!
*
禦書房。
徐南珩已經堂而皇之坐在龍椅裡。
試想一下自己登帝後的場景,就忍不住笑出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