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祈福當天。
盛安人群攢動,華貴的轎攆從宮門口一路向南,其精美程度,令所有人贊歎。
轎攆裡坐着的赫然是當今帝後。
百姓歡送轎攆離開。
遠處高樓上,宋今等人眺望着轎攆的離開。
孟豎單臂而立,哪怕失去一條胳膊,也無人能輕易取他性命。
“娘子,趙大人那邊來信了。”
青霧将信交給宋今。
來信緣由,是告訴她徐南珩那邊已解決,可按計劃行事。
秦绾也開口:“侯爺那邊的消息也傳回來了,楊朝雪信了侯爺身死的消息,雖然有所提防,但想來會松懈許多。”
崔懷寄和虞欽已經帶人駐守在盛安城外。
隻待計劃實施,二人帶兵攻破城門,一舉剿滅楊朝雪的人。
宋今颔首:“按照計劃來,楊朝雪定會在前面設下陷阱,我和孟豎會假裝被她擒住,你們看情況行動。”
“是!”
*
這次祭天祈福,意在抓人。
楊朝雪的本意是想以此為引将宋今等人活捉。
她心中對宋今有太多的恨,不将其活捉折磨,難消她心頭之恨。
但這個法子也很冒險,容易被宋今反将一軍。
楊言斌聽到她這個計劃時就極力反對。
“不行!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祭天祈福朝臣衆多,縱使你帶的人再多,他們若是設下埋伏,你也難敵!”
楊朝雪不為所動。
“本宮要的就是以身犯險!宋今潛藏在盛安半月,派去追殺的人連個活的都沒有。宋今一日不死,我心中一日不安!”
楊言斌也很費解她和宋今之間的恩怨。
明明一個自小長在盛安,生活光鮮亮麗,一個活在青州,整日與商賈打交道,兩個大相庭徑的人,如何來的深仇大恨?
此前楊言斌以為是徐南珩的原因。
可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朝雪。”楊言斌試圖勸她,“你剛穩住權力,現在就貿然太過激進了……你同我說崔懷寄已死,可不見屍首,如何能斷定崔懷寄真的死了?”
崔懷寄已死的消息,是沈常栖親口告訴她的。
楊朝雪自然沒有相信。
曲陵侯是什麼人,就這麼死了,一點也不符合他的為人。
她私下派人去找過,帶回來的屍體,确确實實是崔懷寄本人不錯。
楊朝雪斂目:“父親,無論崔懷寄真死假死,盛安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全城都是我的人看守,他想混進來,也沒那麼容易。”
若崔懷寄沒死,隻要他敢進盛安,她定叫他有來無回!
楊言斌見實在勸不動她,徹底歇了心思。
“總之,祭天祈福那天你要做好萬全之策……陛下那邊你可得看住了,我這幾日發現有人在偷偷和他聯系。”
楊朝雪不以為意:“父親放心,南珩哥哥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中,那些人,我心中有數。”
負隅頑抗罷了。
她早就把徐南珩的人換了,他身邊的,都是她的人。
果然,被關起來也不會老實。
那就隻有……死了才安分。
楊朝雪眼底閃過興奮的光芒。
*
餘光瞥見安分走在轎攆兩側的趙午安和王安霖。
這二人……
楊朝雪漫不經心算計起來。
王安霖是徐南珩的人,要不是她一時找不到理由将這人罷黜,能留他到現在?
倒是這趙午安,牆頭草一個,慣是會趨炎附勢。
他向楊朝雪表明忠心,可惜楊朝雪并不相信他。
今日祭天,正好讓她見識一下,此人究竟是哪一邊的。
祈福之地到了。
楊朝雪最後看了眼沉默的徐南珩。
“陛下,該下攆了。”
纖細的皓腕伸來。
徐南珩目不斜視,徑直走下禦攆。
笑意驟然凝滞。
“娘娘,可要我去殺了他?”
沈常栖低頭靠近她。
“本宮說過,不準動他!”
楊朝雪低吼一聲,礙于現在沈常栖是受男裝的自己的命令來保護她的,不能做的太過。
須臾,她整理好情緒。
“暗中盯好,别放過一隻蒼蠅!”
沈常栖垂目:“是。”
愚蠢的人。
說她聰明吧,敢自己獨攬皇權,說她愚蠢吧,甯死不殺負心人。
這種人,活該被蒙騙。
沈常栖微不可察搖頭,想到青霧揚着一張泛紅的臉瞪自己,頓時心花怒放。
被呵斥的不悅也消失了。
嗯,還是那丫頭可愛些。
帝後攜手走上祭壇。
住持彎腰:“陛下,娘娘,一切準備就緒。”
“嗯。”
楊朝雪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圍。
她故意留出破綻等宋今上鈎。
這麼好的機會,宋今會不抓住?
楊朝雪滿心期待着宋今上鈎,結果祭天祈福都快結束了,連個人影都不放過。
一刻鐘下去,徐南珩已經等的不耐。
“皇後,你在等誰?”
下面的大臣也在疑惑。
按理說祭天祈福結束,帝後就該返程,而不是在此地逗留。
楊朝雪不甘心,和沈常栖對上眼神。
對方暗暗搖頭。
看來是沒上鈎。
楊朝雪心裡怒罵一通,不得不坐上禦攆回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後的心情很差。
徐南珩好整以暇看她:“朝雪心情不好?”
楊朝雪不想理他。
“嗯,那讓朕猜猜,朝雪為何心情不好?”
徐南珩自顧自說下去,眼尾微微上揚,含了抹促狹的笑意。
“是……獵物沒上鈎?”
楊朝雪側眸:“陛下何意?”
徐南珩也不和她打啞謎:“你想抓今今?今今素來聰穎,豈會被你的障眼法騙去……”
“今今?叫的好生親熱。”
楊朝雪控制不住吃起醋來。
盡管她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不值得她費心,他已經不愛自己了,當初的承諾也做不得數。
變心的男人,都該死!
身體在輕微顫抖。
楊朝雪竭力摁住自己的手,掩下眼底的瘋狂偏執,讓自己平淡自然些。
“南珩哥哥,我現在是你的皇後,你不應當……”
“有刺客!護駕!”
沈常栖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該死!
偏偏是這個時候!
埋伏的人還是祭壇那邊,被他們鑽了空子!
咻——
冷箭猝不及防迎着面門射來。
楊朝雪一驚,失足滾下禦攆。
射箭的是宋今。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練習箭術,不說箭術有多高超,但射個人吓唬吓唬還是可以的。
“宋今!!!”
楊朝雪頂着一臉的灰爬起來,惡狠狠盯着她挑釁的笑臉。
“楊朝雪,好久不見啊!”
宋今笑眯眯的打招呼。
周圍刀光劍影,偏她一人安身其中,誰也近不了她的身。
一直護着她的,是一個單臂少年。
楊朝雪認得他,之前在徐南珩身邊做事,被徐南珩斷了手臂後消失了。
沒想到去了宋今身邊!
楊朝雪怒極:“誰能斬殺宋今的頭顱,本宮賞黃金萬兩!”
祭壇埋伏的人終于趕到。
聽到她的話頓時興奮起來。
這些肅離王的黨羽,個個躲在暗處不得見光,現在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更是殺紅了眼。
不知情的大臣還以為都是禁羽衛的。
但是常年喝禁羽衛打交道的展麟,怎會認不出這些人是誰。
展麟:“不對!這些人不是禁羽衛的!皇後娘娘,你到底要做什麼!”
楊朝雪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大家都以為她隻是想要權利罷了,可現在一看,聽命她的人近乎都不是他們認識的。
有老臣顫顫巍巍指着那群人。
“是……是肅離王的黨羽!”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肅離王,那是所有人厭惡的存在。
當年帶人造反,燒殺搶掠不說,連婦孺孩童都不放過,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皇!
有大臣怒罵她:“楊朝雪,你竟然和肅離王的黨羽為伍!你……”
叮!
一枚飛劍擦過他的臉。
沈常栖雙目陰翳:“小心說話,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我的劍下一次會扔向哪裡。”
明晃晃的威脅。
大臣憋得臉色漲紅。
便是這時,宋今再次射出一箭,被沈常栖擋下。
宋今與他對視:“你們猜的不錯!他們都是肅離王的人!楊朝雪勾結叛黨是事實,你們還要護着她嗎?!”
被圍攻的大臣臉色瞬間變了。
擁護叛黨,說出去可是要被戳着脊梁骨罵一輩子的!
“不可能!老夫誓死不從叛黨!”
“黃口小兒莫要給老夫冠莫須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