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到底有什麼樂趣呢。”唐星自言自語道。
她屬于沒什麼愛好的那種人,學分和社交讓她忙得腳不沾地,這次還是學姐給推薦的兼職,不然她是絕對想不到來這掙人傻錢多追線下黨的錢。
同樣是唱歌,甚至線下唱的還沒錄好的好聽,為什麼他們這麼狂熱?
穿搭時髦的年輕人二三成對,手上拿着一堆印着照片的東西,一邊罵着門票貴裡面的東西價格高一邊豪爽地一人買一瓶水,唐星甚至不需要說話,買賣就這麼達成了。
……更不理解了。
“我們還擠得回去嗎?”
“下一個是誰啊?”
“額,一個小歌手,不認識。”
“感覺這次請的嘉賓差得太大了,尤其是後半段,有種我老公一捆五的既視感。”
這塊地離音響很遠,而且絕大部分歌手都是半開麥,唐星前面基本聽不到多少聲。她不懂音樂圈子,隻能從某一時刻買水的人數多少判斷表演節目的人是否熱門。
下一個表演者過于名不見經傳,不隻是唐星這,周圍的攤子都湧上來了一圈買東西的人,和中場休息沒什麼區别。
嘈雜的聊天和讨價還價中,一個清潤的女聲響起:“……喂?咳,聽得清嗎……”
她似乎是第一次在這麼大的舞台表演,聲音有些發顫,隐約還能聽到工作人員在指導她。
唐星聽見周圍的人在笑她的不熟練。
可當伴奏随着歌聲傳來時,他們一下就安靜了。場館的設備不好,擴大後電流聲很明顯,但蓋不住歌手本身的音色。
她的聲音像雨打竹葉,風吹雲梢,隻一開口,就是石沉入水的安定。線下的音效不僅沒有影響到她的哼吟,反而将音色和吐字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緻,直到間奏時,被驚豔到了的人們才開始舉起手機錄像,小聲地讨論這位蒙塵的明珠。
唐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從自帶的小闆凳上站起來了,她遙望着遠處的舞台中央,剛好看見和她年歲相仿的女孩站在燈光下招手,簡單的妝造卻抓人眼球。
她頭一次知道,看到一顆星星在眼前發光是什麼感覺。
楊祉亭遠比看起來還要緊張。她從來沒上過這麼大的舞台,音樂隻是她自娛自樂的遊戲,偶爾在平台上發幾首歌,在此之前最出格的也就是報名了校園十大歌手。
這次音樂節對她來說像渡劫一樣,先是在化妝室排不到隊,臨近上台才有人來搭理她,随意地打了個底就上台了,再是主持人記錯她和另一位前輩的名字,最後好不容易站在燈光下,工作人員又說設備似乎出了些問題,耳返沒法提供伴奏。
她握着麥,表面還在禮貌地笑着,實際上已經想象自己乘着飛船逃離這個星球了。人在尴尬的時候眼睛會亂瞟,看了台下一圈,觀衆基本都跑後面去了,還圍在台前的隻有零零落落的幾個。
工作人員很兇,明明是在說設備,話裡卻含了幾分指槐罵桑的意味。
她在理直氣壯的指責下差點哭出來,低着頭像無措的孩子,剛好對上了男生的眼睛。
對方看起來還是高中生,和她目光相接後露出好看的笑,朝她做了個口型,依稀辨認得出是“加油”“我是你的粉絲”。
她各大社交軟件上的粉絲加起來不超過十萬,分散在全國,相遇的概率小得微乎其微。
可小概率真的發生時,她突然覺得今晚受的氣也不算什麼了。
楊祉亭放松了下來,和工作人員說:“就這樣吧,我能聽到一些。”
她拿起話筒,模仿着小時候看的電影裡的老歌星,以老套的輕咳作為開場,開口唱起了最喜歡的那首歌。
梁潼學的很快,才聽了幾遍就能跟唱。他們離音響很近,何映隻有靠他很近才能聽到一點聲。
退散開的人群又圍了上來,舉起手跟着節奏揮舞,哪怕和歌曲本身的風格不太适配,但仍是毫不吝啬地表達着對默默無聞的新人的肯定。
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楊祉亭對着台下鞠躬,四面八方的掌聲響起,聲勢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
接下來的節目沒有他們感興趣的,何映看向梁潼,問他要不要現在走。
梁潼沒聽清,他隻能俯身貼到耳側:“我說,我們什麼時候走——”
周圍人群熙攘,他後背被推了一下,猝不及防,唇輕輕觸了一下梁潼的耳朵。
好軟。
梁潼也被吓到了,猛地擡頭看向他,舞台光照得梁潼的眼眸透亮,像夜色裡的彎月,裡面盛着他一個人的身影,慢半拍地回答道:“現在走吧。”
他主動拽住何映的手腕,領着他逆人流往外走。
正在台上的是一個搖滾樂隊,震耳欲聾的鼓點砸在耳膜上,何映恍然間覺得他們在奔逃,每一步都踩着節拍,而心跳比步履更快。
“青春是場盛大的逃亡。”他聽見台上的人這樣唱道。
他突然膽從心中起,掙開了梁潼的手,然後左手牽住空了的五指,繼而緊扣。
十指相貼,牢牢牽住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