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秋雨,看來明天會降溫。
他想起了陽台還沒收的衣服,晃晃悠悠地摸黑去了外邊,用晾衣杆取下衣服。國内不像他留學時的無頂陽台,哪怕他在梁潼那耽擱了幾個鐘頭,衣服也隻是被斜進來的雨打濕了一點點。
可确實還是濕了。
半濕不濕,要斷不斷。
都讓人心煩得很。
沙沙的雨聲聽着很舒适,像小孩子玩的沙錘,何映幹脆在陽台的藤椅上躺下,難得有聽雨賞景的閑情逸緻。
外面黑黢黢的,沒有什麼景,因為是雨天,月亮也不出來。
何映懶散地想,又到了秋天啊。
他以前最喜歡秋天,不冷不熱,也沒有流行病和花粉的煩憂,沒有固定的穿衣标準,可以同時在大街上看到短褲短袖的,長褲短袖的,短褲長袖的。
長長短短,像各異的人生。
可他偏偏和秋天有仇,一見鐘情在秋天,分居異地在秋天,确診絕症在秋天,重生回來也是秋天。
連和前任滾到床上都在秋夜進行。
不愧是多事之秋,古人誠不欺我。
何映阖着眼閉目養神,在一陣風聲雨聲中睡着了。
喚醒他的是廚房開火的聲音。租房時房東就因為這個竈台的聲響過大給他免了部分租金。
何映睜眼,下意識想摸手機看時間,摸空後才想起來自己昨晚沒睡在房間裡。
失去了衣物遮擋的陽台采光很好,艾布納之前搬來的花花草草在秋雨的潤澤後顯得很有生氣,随着清風在晨光中輕晃。
何映起身,發現自己身上貼心地蓋着張薄毯,他眼皮一跳,隐約想起昨晚幹了什麼。
梁潼在廚房搗鼓着陳舊的設備,在此之前他的做飯工具僅限于空氣炸鍋和微波爐,收藏的菜譜标題都是“大學生創業指南”,說是寶寶級教程都不為過。
在他好不容易燒開水,然後倒入從家裡拿過來的方便面餅後,想起何映昨晚買的關東煮還沒吃,準備去客廳拿過來加熱,轉身就撞上了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的何映。
“蛋糕做的好,燒菜卻手忙腳亂嗎。”
梁潼:……
他在這個時候的反應是,噢,家裡冰箱裡好像還有幾個做蛋糕剩的雞蛋。
何映其實很想問他怎麼還在這,但上完床就趕人未免有拔□無情的渣男之嫌,而且他們确實需要談一談,于是在一幹想說的話裡挑了一句最有人情味的問:“眼睛沒事了?”
“嗯,已經能看見了。”梁潼剛才回家洗澡了才過來,眼鏡放在家裡了,深黑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着他,似乎也想說什麼,卻在猶豫。
他的臉還腫着,何映的嘴也破了,昨夜的瘋狂是無法輕描淡寫翻過的一頁,唯有以對視來逼對方銘記。
他們又陷入了沉默,一如既往。
熟悉的劇情在每一個周末的早晨上演,微妙的厭倦感讓何映不願多說,随意地點點頭就準備出去,在心裡默默祈禱梁潼不會把他家廚房炸了。
但梁潼叫住了他,突然道:“我基本每天去應酬都會喝酒,喝的不多,昨晚是幫新人擋了幾杯才會這麼醉,不是故意要以那個樣子出現在你面前。至于眼睛,之前去醫院檢查過,酒精過敏導緻的暫時性失明,休息一會就好……”
“平時大概是八點出門,晚上十一點前會回到家,除了個别情況不在外留宿。”
他終于學會了和人報備,可何映高興不起來,傷人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還是道:“先吃東西吧。”
泡面怎麼做都不會難吃。梁潼特意從消毒櫃裡翻出了成對的瓷碗,一個淡黃一個淺藍,裡面盛着适量的湯面,以及昨晚沒吃的關東煮。
何映也不挑,留學生活讓他在吃上徹底老實了,能入口就好。仔細算起來他一整天滴水未進,肚子已經餓到麻木,此時毫不在意形象,用筷子攪了一下,然後光速進食。
可見是真的餓慘了。
梁潼以為是自己害他消耗太大,有種微妙的愧疚,欲言又止:“要不我現在點外賣吧。”
“别。”何映很快就把碗裡泡面和關東煮吃完了,“不麻煩了,我準備出門,吃完你就自個回去吧。”
等對方做完飯再趕人好像更渣了。
于是他補充道:“碗放在水池就好,我回來再洗。”
梁潼“噢”了一聲:“那我晚上再來。”
原本已經站起來了的人又坐下了,面色不虞,“我的意思是,别來了。”
“那昨晚——”
“就是成年人之間的你情我願。”何映煩躁地給昨夜的旖旎下了定義,“不情願也沒用。”
梁潼沒什麼食欲,把筷子放下了,然後問他:“如果情願的話,可以繼續當炮友嗎。”
何映:……
何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