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疑惑地看向路徑更深處,被重重樹影包圍着的,是這座府邸的主子夜晚歇息的寝屋。
突然變得太安靜了,安靜到她聽見了其他聲音。
她站起來,影子拖在地上,緩慢地移動。
被圃芽提醒不能進入的寝屋,在幽深的夜裡,夾雜在耳邊的風聲之中,傳來的是刺耳的碎裂聲。
一牆之隔。
她聽見陶片在地上跳躍,漿湯從案上流淌而下……
在她以為一切詭異将要結束時,有人敲響了莊重的禮器。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君子所履,小人所視。
眷言顧之,潸焉出涕。
可能在很多年裡,流淌在天上的銀河從來沒有變動過方向。皎皎河漢見過遠離鎬京的人民,聽過他們的不甘。
阿瑤眼中浮現嘲諷。
周道上衣着華麗的貴族來來往往,卑微的質子隻能仰望。
被樹影吞沒的寝屋,月光無法穿過。
伸手不見五指的編鐘前,用于敲響鐘體的木槌被放下,古老的樂器仍發出悠長餘音,洗滌記憶深處的嘈雜。
手指被碎片割破的傷口滴下血珠,不過是幾滴可以忽視的血珠,本不會有這般濃郁的血腥味。
樂聲可以掩去其他聲音,可是無法掩蓋氣味。
它們飄浮在鼻端,滴落在它的唇邊……
多年之後,在他逐漸淡忘過去,不再夜夜噩夢時,站在馬車旁的人歪頭看過來一眼。
陌生、好奇,但很快便失去興趣。
她被洗去所有關于他的記憶。
為迎接她而準備的宴席上,她被困在他和牆壁之間,居然對他露出害怕的神情。
他飽受折磨,而罪魁禍首已經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