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将君夫人與司馬的私情公諸于衆,現在世子因為驚懼而亡,君夫人已經被關入牢獄,可能某一天她會在無人知曉時死去。”雍殊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像飄浮在空中的柳絮,但是阿瑤離他很近,因此她聽清楚了。
她正意外他家中的這樁醜聞,便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君夫人殺害了我阿娘,我此舉是為了報仇。”
“她會欣慰的。”阿瑤将臉頰埋在毛茸茸的布料中,随意應道。
身旁傳來輕快的笑聲,他似乎很開心。
阿瑤轉頭看向他,她實在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隻能通過身邊源源不斷的溫度知道他的存在。
溺愛薇姬的周天子曾經罰過她,藤條打在她的手臂上,很快細膩的皮肉破綻開,流出鮮紅的血液。
因她打死了一個人。
與她同為姬姓王室的一名男子,在她面前以言語蔑視她的生母施夫人。
施夫人在國破後淪為俘虜,成為周朝的奴隸,她幾經輾轉被送到周天子身邊,關于她的來曆是洛邑的禁忌。
周天子盡力維護施夫人的清靜,但是仍有閑言碎語傳入薇姬的耳朵。
薇姬生氣時臉色不見變化,那人見了更加得寸進尺。直到她用鞭子打在他身上,幾下之後那位男子終于開始求饒,但是薇姬命人攔住了他。
一直有傳聞,天子最寵愛的女兒,雖然容貌美麗,但是心腸卻十分歹毒。
她殺死了同出一宗的人,更是将傳聞徹底坐實,懲戒她的聲音一天高過一天。
那時是他少數幾次站在薇姬身邊維護她,就像他能理解她不想有人不敬施夫人一樣,她不會覺得他的行為不符合人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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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姑的擔憂終于成了現實,那個逃跑的女奴回來了,她不僅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得到了公子的優待。
她現在居住在公子寝屋旁邊的廂房。當時她身上披着公子的衣服,手指牽住他的衣袖,神情悲傷地說道:“和太多人擠在一個屋子裡,我夜裡無法安眠。”
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蠱惑公子,公子因此将她安置在身邊。
滄姑慶幸自己當日将一切禀告給公女,公女已經将身邊的麻煩事處理完成,很快她便能親自料理這個無法無天的婢女。
夜晚阿瑤獨自坐在房屋中時,悄悄地呼出一口氣,好在她的猜測是對的,雍殊對王姬的感情轉移了一部分在她身上。
或許是王姬在他和雍衡之間總是比較親近雍衡,因此當有與王姬長相相似的女子靠近他時,他便感到了些許慰藉。
此舉是她想起醉酒的雍殊将她認成王姬時決定的,她雖然不喜歡别人将她當作王姬的替身,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脅。她不懼怕死亡,可是不代表她願意讓他人奪去自己的性命。
她不能再回到祁碩身邊了,他言語中透露的意思似乎不願意她抛頭露臉,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此時沒有意識到的控制會越來越明顯,有一天她會徹底淪為他的掌中之物。
王姬身邊更是不能待了,原本她便隐約覺得王姬不喜歡她,此前還縱容雍衡欲将她奪去,現下又牽連到刺客的事情,王姬府裡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思來想去,她隻能投奔雍殊,趁着他對王姬感情正深,她可以利用他尋找出路。雖然滄姑也容不下她,但是相比其他地方,她的威脅反倒不令她害怕了。
阿瑤躺在床上,眼前久違地浮現記憶深處的衣箱,她對它越來越熟悉了,最開始她還看不清它箱體花紋的細節,但是後來她開始知道箱體上被她刻下的痕迹,此時她甚至知道打開它應該用到鑰匙。
應該尋找打開它的鑰匙嗎?
可是打開之後,她會面臨什麼?
她感到靈魂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