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回家了?”她率先開口。
我不敢坐在床邊,隻好拖過椅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虛弱的少女緩緩點了點頭。
“落落,對不起。”
她疑惑:“你為何要向我道歉?”
我别開眼,垂眸片刻才再次擡頭,“是我傷了你的心。”
她搖搖頭,“你沒做錯,我遲早要知道的。”
我們又一陣無話,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了。
我靜靜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的模樣刻在心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輕聲道:“我與阿姐馬上就出發了。”
“一路順風。”
許久,她才吐出這句話。
我鄭重道:“落落,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隻要你需要我,我都可以趕來的......”
她眼含淚光,點了點頭,“謝謝你,白隐迢,你該有光明燦爛的未來的。”
我抿着嘴唇,頃刻才點頭應答:“嗯。”
可是,落落啊,我從始至終想要的隻有你一人而已啊。
我緊張不安道:“我可以抱抱你嗎?”
她點點頭,“自然可以。”
我起身走近床邊,俯身輕輕地抱了抱落無憂。
我動作極輕,極小心翼翼,我在她耳邊說:“落落,我走了。希望你永遠明媚、永遠燦爛。”
這是我今生離她最近的一次,可是我卻難過的想哭。
*
家中出了一系列意外,一切都很黑暗,我咬着牙一件一件完成。
傳言我青出于藍勝于藍,也說我手腕了得,更說我暴戾無情。
可那又怎樣呢?
叛軍就該碎屍萬段。
那段充滿血腥的日子裡,她被壓在我内心最深處,我不敢想起她,我怕腥氣會沾染到她。
我從未想過,再次見到她是在雲大哥和阿姐的婚禮上。
更沒想過,她竟敢孤身一人前來搶親。
她被殘星樓的三名長老和雲影圍攻。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想想身後的輕雲門,不能出頭。
可是,見到她被逼到末路時,我沉不住了,我想:去他的身份地位,我隻想保護她。
她不斷下落,我接過鮮血淋漓的她給手顫抖不已。
我的聲音充滿了哭腔和焦急:“落落......落落,你跟我走好不好?你跟我走,我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眼角有淚水緩緩流下,“白隐迢......不值得的,何況......哥哥會護我的。”
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聲音裡染上了一絲怒意:“可你如今被傷成這樣也是拜他所賜!”
我感到無比的無助與絕望,“落落,你為何,從未回頭看過我啊。”
她隻道:“阿迢,你不懂的......黃泉碧落,生死相随。哥哥在哪,我便在哪......”
這時,人群開始喧嚣起來,雲大哥跌跌撞撞地從遠方跑來。
他從我手中接過已成血人的她,哽咽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她凝視着他,“哥哥......你來了。”
随後便昏死過去。
雲大哥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給殘星樓衆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随後抱起她,往外走去。
臨走前,他對我說,“阿迢,我代無憂同你說一聲‘謝謝’。”
我扯了扯嘴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滿階鮮血,賓客滿堂,他抱着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出我們的視線。
殘陽如血,将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從此,我終此一生,再沒見過他們。
後來,我見過很多很多各式各樣的女子,可再也沒有一人,如她這般鮮活的活在我的回憶之中。
*
阿姐嫁給了雲崎之,聽聞他們婚後很幸福。
而我孤孤單單地站在原地。
我力排衆議,費盡心思廢除了雲白兩家的婚約。
隻希望後世子孫不再有人如她那樣受盡艱辛。
後來,我将輕雲門門主之位傳給我的侄兒。
時隔十年,我再次回到了青楓山脈。
我在葉陵澤旁的桃花林裡住了下來。
我在那兒住下的第二年,我見到了一個小女孩。
初見時,她坐在一條巨大的白蛇上,白蛇吐着信子,顯得極為神秘而詭異。
她身着黑裙,黑裙上銀飾品叮當作響,發髻上盤着一根銀蛇模樣的發簪,模樣清秀靈動,神色淡然。眉眼間依稀有故人的影子。
我笑問:“你是何人啊?”
她神色倨傲,冷哼一聲,“我為何告訴你!”
我依舊笑着:“我猜猜看,你可是姓雲?”
那女孩冷笑道:“你才姓雲。姑奶奶我姓落!”
我莞爾一笑,捏了一訣,葉陵澤上霎時間湖水湧動,倒流而回。
她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好奇與崇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落落,“你教我此法如何?”
我應允了,我沒告訴她我的名字,她也沒問。
我不讓她告訴父母我的存在,她也答應了,她嘟囔着:“反正我一年也見不到他們幾面?”
我疑惑不解。
她解釋道,她父母總是一同去四處遊玩,很少歸家。家裡隻有她和哥哥,還有一個老嬷嬷。
我但笑不語。
就這樣,我在青楓山脈待了一年又一年。
我叫白隐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