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選個人負責招聘。”
林景星還在等她的回答,這無疑是個兇險的問題,昭示着她的态度,以及她在恒星的立場。
“林總,我來的時間不長,和大家并不熟悉,還是您來定人選。”
“那就你來。”
奚泠泠保持微笑:“林總,我忙不過來。”
兩兩對視,皆是沉默。
如出一轍的深幽眸子裡無比清楚地映照着彼此的輪廓,一方桀骜不馴,尖銳刻薄,一方溫柔清冷,執拗倔強。
“你怕什麼?”
林景星忽然插了句話。
她的眸光滞了滞,笑容收斂,腳下無意識地向後退開,似是逃避,面對他灼然的眼神,奚泠泠張了張口,唇角上翹,又露出那張完美無瑕的模樣:“林總誤會了,我沒什麼好怕的。”
因為她一無所有,自然無所畏懼,而她恰恰最擅長玉石俱焚。
林景星思量再三,指尖輕敲桌面,發出一連串叩叩聲,像是鼓點般焦灼人心,她的心跳不自覺急促起來,繃了繃心神,有些緊張。
“奚泠泠,你選誰?”
“林總。”
奚泠泠定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意地要從她口中聽到人選,她不過是一個小文員,何必緊抓着不放。
林景星泰然地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雙手交叉,眼神玩味而惡劣,興緻盎然:“你說來我聽聽。”
恒星内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她腦海中劃過,最終奚泠泠自暴自棄地吐出個人名:“文姐。”
是那日在茶水間有過短暫交集的文小沁。
“那就她。”
林景星揮揮手,得到回答後他頓時喪失所有興趣,毫不留情地趕人,可謂翻臉無情,奚泠泠歎了口氣,不想再和他交流,更不想再看見他,她也覺得怪掃興的。
“咣咣咣。”
鞋跟重重踩在地闆上,奚泠泠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唉——”
奚泠泠回到工位上,一聲長歎,她捂住眼睛,眼睑合下,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她心裡萬分不想再重蹈覆轍,卻也抵不過繁複人際,也不知道今時今日她做對了嗎。
“我?”
公司裡文小沁驚詫不已,她看着傳話人林浩,目光對視,試探道:“林總怎麼會突然決定讓我負責招聘這塊?”
運營組現在說忙也不忙,像個邊緣人一樣遊走在恒星裡,而項目組忙的熱火朝天的,行政組自然不必說,奚泠泠一人總攬全司,她和鄭薇心底也是暗暗着急。
“那可不,林總親自吩咐的。”
林浩不着痕迹地用餘光瞥向外間前台方位,據他所知,剛剛隻有奚泠泠進去過,而她才出來不久,林總就做出了決定,這很難不讓他懷疑。
文小沁嚴肅的臉上露出抹笑容:“既然是林總的吩咐,那我就開始招聘技術人員,具體要求細則還得你多說說。”
“行。”
兩人有說有笑,并着頭商量相關要求,隻有鄭薇坐在工位上無所事事,她咬緊牙關,竭力控制自己不往那邊看,但心裡卻是氣極了,林總憑什麼不重用她。
木讷古闆的文小沁怎麼适合幹人事的工作,她不住安慰自己,遲早和奚泠泠一樣要捅出婁子來,到時候還得她們來收拾。
忙碌的一天結束,奚泠泠拖着沉重的腳步下班回家,她雙眼無神,臉色灰暗,生無可戀地一頭紮到床上,她捂着枕頭重重吐了口氣,将連日的郁氣一起宣洩而出,她沒有吃飯,卻也不覺得餓。
房間不大,總共也就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小桌子一個床頭櫃,她躺在床上,澄澈明亮的眼睛靜靜地看着桌子上淩亂的一堆東西,她的iPad和筆,夾雜着幾頁廢紙舊案,上面色彩輕盈透亮,風格不一。
她難得坐起身,盤着腿拿過一張張畫紙,其上畫着三四個場景,但都是同一個人物,淺棕色的微卷長發,利落飒爽的風衣從上到下包裹嚴實,這張傲嬌可愛的臉分外熟悉,深秋獵手·阿缇娜。
這是她無數個日夜的心血之作,卻随着項目一起險些付諸東流,奚泠泠伸出手輕輕摸上那張鮮明的臉,記憶被瞬間喚醒,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句經典台詞。
“準備好和我一起前進了嗎?”
她用力攥緊了畫紙,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或許,她可以向恒星匿名投稿,以原畫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