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星:聽說你回家了。
林景星:睡了嗎。
她握住手機,敲下兩個字。
“睡了。”
林景星:“……”
奚泠泠看着他的昵稱下的正在輸入中,思維發散,漫無邊際地猜想着他會說些什麼,是工作嗎,還是充當和事佬來對她進行一番勸說。
但她失算了,林景星顯然不符合常理,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林景星:我也睡了。
“撲哧。”
奚泠泠沒忍住,沒想到他也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她又想起他半蹲下時,堪稱溫柔的神情,她托腮看着小小的屏幕,切身感覺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在冷透的鋼鐵下,那枚引擎一經發動便狂熱熾烈地燃燒着,瘋狂不止歇,它是心髒,也是主宰。
她終于解開聚攏的被子,盤腿坐在床上,一手再度拿起了平闆,奚泠泠握着筆,完成這幅尚在草稿階段的畫作。
夜深人靜,屋外偶有人聲,但她已無暇他顧,隻一心一意地撲在稿件上,筆尖戳在屏幕上,發出砰砰砰的細碎響聲,恰似她腕間呼吸脈搏。
她的心髒仍不受控制地為作畫而起伏,因此傳達至指間筆下,将心血點點滴滴彙入,形成她作品裡不熄的生命,于極夜城堡中緩緩流淌。
星辰萬裡,荊棘滿地。
猩紅王座上坐着你永恒的女王。
這瞬間,靈感迸發,她運筆如飛,絲毫不停頓,一氣呵成,隻是畫着畫着,難免身體僵硬,脖頸倒是還好,唯有腰間舊傷發作,疼痛難當。
“嘶嘶——”
畫到一半,奚泠泠忍不住捂着腰,她揉了揉,收效甚微,可她也不舍得中斷,要趁着狀态多畫些,她索性整個人趴在床上,隻拿了個枕頭充當支點。
這樣一來又可以堅持片刻了。
恒星内。
林景星按了按額心,整日看着電腦敲着代碼,實在厭煩,他又熬到最後,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寫字樓内,耳邊靜地隻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
“當啷。”
他拿上鑰匙,戴上塵封多日的頭盔,潇灑走向停車場,轟隆一聲炸響,一道奪目的光線亮起,筆直地照向前方。
“轟轟轟——”
初時不過聲聲低沉嗡鳴,後來逐漸演變成巨大的噪音,猶如沖天号角,向着遠方發起沖鋒,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機車速度越來越快,撕裂時空,似狂風暴雨席卷而過,這是隻屬于他一人的狂歡。
呼嘯的風劈頭蓋臉地落下,嚴密刺骨,阻絕呼吸,足以令人窒息。他在頭盔下劇烈喘息,逆風而行,勢不可擋。
及至城市盡頭,空曠無人的原野,他摘下頭盔,懶散地坐着機車上,修長的雙腿交疊,低頭點燃煙頭,皮衣锃光瓦亮,内裡肌肉結實有力,力量感撲面而來。
說着睡覺的兩個人,卻誰也沒有真正入睡,各自奔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緩解多日壓力與疲憊。
手機震動,多條休息接連彈出,林景星漫不經心地劃着,都是向铮推出的活動預熱,琳琅滿目,可以說使出了全身氣力,團隊加班加點,搶的就是時間。
“呼——”
朦胧虛幻的煙霧在他眼前飄搖擴散,模糊視線,也模糊了遠方城市輪廓,他又摸出那張照片,幹淨整潔,光滑如昔。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力道,指間那支煙幾乎變形,火星子緩慢吞吐而上,熱度迫近,林景星扔掉煙頭,任由它冷卻熄滅。
在無人的頂樓,恒川辦公室寬敞無比,巨大的落地窗前立着一人,西裝革履,從容沉穩,在他桌上也有着一個檔案袋,封條撕開,内裡幾頁資料鋪于桌面,詳細彙總。
比林景星收到的多得多。
林惟春身姿挺拔,劍眉星目,量身定做的高級西裝剪裁得體,極好地勾勒着身體線條,版型端正,寬肩窄腰,比例優越,他鮮少着淺色,每每出席總是莊重非凡,貴氣逼人。
墨色衣袖下露出少許肌膚,白皙有力,卻不顯羸弱,他正拿着電話,微弱的光投在他耳邊,照出半張俊美不俗的臉龐,成熟深沉,如一尊雕琢完美的雕像。
和林景星的恣意瘋狂截然相反,他生來立于雲巅,修身養性,舉手投足皆是雍容,溫文爾雅,慢條斯理,一個太沒規矩,而他,太多規矩。
“林總,饒教授明日上午十點回國,WS生物也有意面談。”
“恩,我親自見見教授們。”
“實驗室正在籌備中,選址将在三日内完成,至于桐城那邊,一向是陳公子負責。”
“不必管桐城那塊。”
“是。”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尤其是在夜色下,刻意壓低的嗓音更為動人,如琴鍵躍動,敲出一首低沉輕緩的曲調,優美高雅。
林偉春:“療養院如何?”
“林總放心,夫人一切都好,隻是王秘書一直盯着,不好插手,怕引起林董注意。”
“隻安排護工進去,不用做什麼。”
“……”
一通電話結束,他有條不紊地處理着各類事項,挂斷電話後,他不經意瞥見置頂的消息,星星,上次發消息還是八月。
而今已至年底,自從林景星去了桐城後,再也沒聯系過他了。
他眼神變化,深邃沉靜,卻仍然無聲無息,内斂至極。
在片刻思索後,他撥響另一通電話。
“陳緻旭的邀約不用拒絕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