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汪!”
一聲中氣十足的叫聲響起,下一秒,來勢洶洶的黑影一個急刹車,就穩準狠地刹停在了那口鍋的前面。
它聳動着自己的鼻尖,在鍋子的上方輕嗅了幾下。在确認過是熟悉的味道之後,來者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了下去——
“嘤嗚嗚嗚嗚嗚嗚!”
天字一号麻瓜還沒從警戒狀态反應過來,就看見那高大的黑影瞬間如融化的小面包似的癱了下來。
巨大的灰色流心面包一邊發出撒嬌般的叫聲,一邊用自己的兩隻前爪牢牢地抱住了面前的容器。
半隻雞腿就那麼被咬在它的嘴裡,仿佛舍不得似的,含在牙齒間半天還沒吞下去。
這這這這這······
天字一号麻瓜驚呆了。他扭頭看向伊裡斯,卻見少年早就抱胸站在旁邊,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這哪裡是什麼野獸啊!
獵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銀灰相間的毛發、這傻大個兒似的身體,這嘤嘤嘤的叫聲,還有這家夥看見美食後那種清澈如傻子的眼神——
雖然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麼野狼,但仔細一看,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哈士奇嗎??
半夜,山腳下,狗,人類食物。
這玩意兒,難道就是······
伊裡斯點頭,用眼神肯定了他的猜測。
是的,這就是。
少年走了兩步上前,站到了那還在痛快吃雞的犬獸身前。
“上次見面還是在兩天前。”
埋頭苦吃的犬獸察覺到投在臉上的陰影,抽空擡頭看了一眼。隻一眼過後,任誰都能看出來它臉上那明顯的心虛。
“汪嗷——嗷嗚嗷嗚嗷嗚!”
那犬獸兩隻眼睛盯着伊裡斯,嘴巴卻加快了吞咽的動作。
剛才還被它珍惜着吃的雞肉幾乎是以每毫秒的速度迅速消失。不多時,原本滿滿當當的盆子就已經變得幹幹淨淨,像是被洗過一遍似的,連點湯汁都沒有剩下來,完美诠釋了什麼叫做“心虛,但依然能吃。”
吃完之後,它還是保持着偷瞄伊裡斯的姿勢,半人高的身軀匍匐在地上,自以為隐蔽地向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伊裡斯快被這家夥的反應給氣笑了。
就在犬獸洋洋得意地向後退第三步、拉起架勢就準備抹嘴跑路的時候,
“砰”的一聲,它的後腿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
它身體一僵,一個扭頭之後,就看見獵人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後,手上還掂着根烏漆嘛黑的棍子。
“乖乖?”天字一号麻瓜喊出了它的名字。
犬獸的耳朵驟然耷拉了下來,轉頭就要朝另一個方向猛沖。
“砰”的一下,它的腦袋正正地撞上了一塊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能防禦攻擊的聖光屏障猛地搖晃一下,在使用者的支撐下依舊完好無損,隻可憐被撞出個包的小獸。
/(×-×)\
它眼冒金星,暈暈乎乎地就這麼倒在了地上。
“搶了我的東西,吃了我的晚飯,為什麼還想着能再次跑走呢?”伊裡斯蹲下身來,微笑着看着地上的傻狗。
犬獸沒有任何動靜,像是已經昏了過去。
“村長讓我來找你的下落,他說村子裡的大家都很想你。”少年伸出手去,在對方那毛茸茸的後腦上摸了一下。
他能感覺得到,随着自己話音的落下,對方的肌肉明顯地繃緊了一瞬。
果然是裝的。
“你生活在離村子那麼近的距離上,卻不願意回去,想來也是有什麼苦衷。”
“但我想,你一定也很想念村莊裡的玩具和食物吧?”
如果不是還顧及着裝暈的事,從那眼皮瘋狂顫動的程度上來看,伊裡斯相信它絕對已經連連點頭了。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乖乖。我會讓人把食物和玩具帶給你,而你也幫我一個忙——”
“聽說你第一次來村子裡的時候帶了一塊石頭,把我們帶到那石頭的附近,我就不告訴其他人你在這裡的事,怎麼樣?”
少年的聲音并不算大,但一字一句卻格外的清晰。
最少,聽到這話的犬獸當即就睜開了眼睛——很顯然它全都聽了進去。
“成交嗷!”
毛茸茸的爪子生怕對方反悔似的,啪的一下就拍了上去。
······
獵人:“???!!!!”
他看着一人一獸和諧握爪的場面,吓得原地跳起了半米多高。
不是?
不是???
我說啊,難道你們真的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天字一号麻瓜覺得自己要麼就是幻視了要麼就是幻聽了,不然他怎麼看到一條哈士奇張開嘴說人話了?
就算這是遊戲世界——遊戲世界的狗難道就能說人話了嗎!
相比起麻瓜的大驚小怪,伊裡斯倒是絲毫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狗不會說人話?”伊裡斯疑惑地反問道,“寵物難道不都是這樣的嗎?我以前養的小寵物就可以說話。”
“而且話很多——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黑龍還有這種話多的毛病。”他回憶了一下塔爾科的話痨程度,補充了一句。
“?”
天字一号麻瓜的腦袋上緩緩飄起來一個問号。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會說話的小寵物——夭壽了,怎麼會有人會把家裡養的八哥取名叫“黑龍”啊??
八哥的祖先聽了都要連夜翻爛族譜好嗎!
難道······這就是中二病少年的世界?
獵人回憶起了他們初見時伊裡斯的中二宣言,總覺得自己真相了。
——
伊裡斯不知道自己的隊友又産生了怎樣神奇的誤會。
他跟在犬獸的後面,看着對方歡快地在草叢裡扭着屁股,帶着他們在山腳下七繞八繞。
明明是在執行帶路的任務,看起來反倒像是它自己在自得其樂地玩耍。
少年注視着乖乖的背影,腦海中忍不住又想起了麥克的話。
奧特蘭德村建成以前,這附近其實還有一個很小的村莊。因為是位于星輝湖的附近,所以也被叫做星輝村。
但是在二十年前,星輝村和附近的森林卻一夜之間遭遇了不測,等其他人發現的時候,原地隻剩下了光秃秃的土地、腐朽的樹木和驚慌失措的村民。
有些村民失蹤在了這場不幸中,有些村民活了下來,精神力卻受到了奇怪的創傷,口口聲聲說自己看到了惡魔降臨。
教廷接手了這起事件,将村民轉移去城鎮接受治療,重建山林和村子。二十年過去了,随着奧特蘭德村的出現,原本的小村莊也随着它的名字一起,徹底抹消在了這片地圖上。
而這也是麥克将不幸都歸結于自身的原因之一——在災難發生的時候,他正在城裡的鐵匠鋪做學徒,恰好避開了這次意外。
乖乖的出現起初并沒有引起麥克的警惕,可直到前幾天,麥克在翻找酒瓶的時候發現,那時村裡寄來的信中,好像也提到過收留了一條無家可歸的灰色犬獸?
在星輝湖聽到乖乖叫聲的那天,他在附近搜尋了一整圈,就撿到了那塊看久了令人頭暈的石頭。
所以,麥克認為那場災難一定和眼前這條蹦蹦跳跳的犬獸有關,并拜托伊裡斯一定要調查清楚這件事。
真的有關嗎?
少年看着自己背包裡躺着的那塊黒炎晶石。
不管怎麼聽,當初緻使星輝村滅亡的災難都像是這東西所擁有的特性——腐朽,破壞,還有對精神力的沖擊。
但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這片森林又怎麼會在短短時間内就恢複成現在這種無事發生過的模樣呢?
伊裡斯對此是越來越好奇了。
【好奇】永遠是魔法的道路上最受人稱贊的品質,沒有好奇就沒有求知,沒有求知就不可能獲得進步——這是庫克在解釋自己的作為時,被記錄在黑法師語錄中的一條。
伊裡斯并沒有打算抑制自己的好奇,哪怕是跟犬獸許諾不再透露它的蹤迹,少年也決心要進這片山脈禁區看上一看。
他覺得,這背後一定藏着什麼很有趣的秘密。
況且······
誰說這樣就等于放棄隐藏任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