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隻阻擋一部分鏡面沒用,一旦黑霧将鏡面角度重置,我們就會重新被鎖回去,”圓臉兄語速更快,幾近嘶喊,“隻有全部鏡面同時崩塌,陣方可破。”
全部……
這裡法器加人共幾十個祭壇,黑霧又流竄那樣快,她該怎麼在同一時間阻擋全部“鏡面”?
謝扶光環視一周,思索時樂命刀尖稍慢一瞬,僅一晃眼光景,被黑霧鑽了空子,圓臉兄剛歸體片刻的靈魂就又被重鎖回鏡面。
黑霧盤旋湧動在她面前,像個嚣張的得勝者,被挑釁的不爽令她戰意格外洶湧。
她幾度揮刀想破開黑霧迷瘴,黑霧總能纏上來,擾得她連祭壇都看不清。
黑色遍布視野,謝扶光在這幽晦刺激裡,腦子意外轉得很快。
她原以為鏡面隻要破開一個口,就能全面潰散,黑霧也一直在與她進行着角度上的博弈,以緻她陷入了一時的思維慣性。
這會兒反應過來,其實何必這樣複雜?
就像黑霧彌漫的視野裡,她完全看不清祭壇。
若将可作鏡面的東西全都遮住,沒有了鏡,以鏡為基礎的陣自然就散了。
隻是如何去遮,一定得想好法子,不然又會遭到黑霧無孔不入的侵襲。
謝扶光從金絲布袋抽出一塊黑色無盡綢,這種綢布無窮無盡,又極具韌性。她扯着綢布圍繞全部祭壇快踱一圈,全程不過幾息時間,她腳步停下時,黑綢已将無論法器還是人眼,所有能映照出景象的“鏡子”都遮擋殆盡。
謝扶光掌心收緊,黑綢裹纏的一切就像被蠶絲層層纏繞的繭,盡在她一人掌控。
與此同時,崔驚厄藏蛟劍身一軟,層層纏上郎絕刀刃,遮住其如鏡刀面後,給小美人傳遞一個意念。
小美人乖巧盤桓于藏蛟纏繞的劍身,化為一道閃光的金色龍紋,鍍了層金光的同時,也擋住原本的銀劍“鏡面”。
完成一切後,三人不約而同閉上了眼。
一息、兩息……
謝扶光感到掌心綢布傳來震顫,應是祭壇中魂魄歸體的人在掙紮。
她皙白手指一抽,黑綢如水,湍急流過所有祭壇,回歸腰側布袋。
剛回魂的衆人神色倉皇與三人打個照面,不待寒暄,就聽郎絕冷笑三聲。
謝扶光一絲不妙預感湧上心頭,果然,下一秒變生陡然,黑霧翻滾中,祭壇裡的一切複歸原位,壇中人剛回來的魂魄又被鎖回鏡面。
“你做了什麼?”謝扶光第一反應是郎絕在搗鬼。
郎絕不答,仗着有人擋災,毫不認為謝扶光敢拿它怎麼樣。
謝扶光躁意頓生,握刀的右手骨節迸出咯咯數響。
就在這時,她衣袖被人扯了扯,轉頭正對上盧笑絨抽動的鼻子。
“會不會還有‘鏡面’沒找齊?”盧笑絨猜測,“我好像……聞到了範莘的氣味,可他不在祭壇裡啊。”
謝扶光的黑綢隻圈定在祭壇範疇,剛剛粗略一掃,确實未見範莘的影子,她還當範莘不在地下石室裡。
但按現下情形,多半是把他給漏了。
盧笑絨循着嗅覺指引,就要向更深處尋,郎絕見狀,急于擺脫崔驚厄的纏鬥,直朝她追去。
這狗鼻子幾度壞它好事,它想除她很久了。
崔驚厄讓它如意才有鬼。
“我說刀兄,你喜歡小姑娘呢,我能理解,但打架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他說着俏皮話,左手劍走勢始終淩厲,“咱們這場還沒結束,你跑去給小姑娘添什麼晦氣?”
藏蛟在他手中如一條遊蛇,巧妙避開郎絕殺招,鑽進它每一處破綻,極為難纏。
劍芒杠上刀鋒,一靈一重,不知郎絕有沒有使出全力,崔驚厄始終一副散漫模樣。
謝扶光一直立于崔驚厄與盧笑絨中間位置,密切關注兩邊情況,随時準備援助。
郎絕被崔驚厄纏了好半晌,大抵耐心告罄,兀地周身黑氣暴漲。
謝扶光敏銳察覺,溯其源頭,但見與郎絕祭壇相連的兩條黑霧原先僅一臂粗細,此刻驟然暴漲為一堵濃郁霧牆,黑霧汩汩流入郎絕的祭壇,即便它此刻不在壇中,也受到了滋養。
與此同時,郎絕刀身上疊加了黑霧另一端兩個法器的虛影,戰力足擴大一倍有餘。
崔驚厄長睫一掀,舉劍迎上郎絕重鋒,暗暗咬了下牙,神色卻不顯,還有閑情調笑:“閣下怎麼也學……話本子裡猴子那套,打不過就搬救兵呢?”
他話裡有一瞬停頓,謝扶光微一擡眼,輕身掠至他身前,樂命疾出,橫在一刀一劍中間。
疊加郎絕之上的器靈在昨夜都與她交過手,她雖以一敵衆制勝,倚仗的卻是樂命之快與對郎絕刀法的熟悉。
這會兒則全然不同。
郎絕并非于幕後控制,而是直接燃了另兩個器靈的靈魄,随着器靈寂滅,它們的招式與靈力都疊加在郎絕之上,郎絕功力驟強,變招也複雜許多,總之就是更難打了。
此舉僅一個弊端——效果僅能維系兩個時辰,時間過後,被點燃靈魄的器靈就不能再用了。
“本不想在你們身上浪費掉這些蠢貨,隻是……你竟和你父親一樣難纏。”郎絕怒音沉沉。
或許因謝白扇曾領兵鎮壓過萬裡悲丘之亂,謝扶光能感到,這暴亂頭子對謝白扇有很強的敵意。
謝扶光不是喜歡在打架時廢話的人,但鑒于它是顔琅的刀,她反常開口:“你與顔琅倒很不同,把他的顔面都敗光了。”
“你懂什麼?”聽聞這話,郎絕似乎怒意更盛,“顔琅他才是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