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姒不理她,姜夏生氣地嘟着嘴:“反正你和我長得像,以後就跟我姓,姓姜!”
姜姒依舊不理她,不明白她非要給自己重新取名字的意義在哪兒。
可姜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抱住了她。
聽她的聲音……好像在哭。
“對不起。”
姜姒不明所以,啞着嗓子問道:“對不起……什麼?”
姜夏松開手,看着姜姒的眼睛,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在地。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會被……”
“總要如此的。”姜姒對此沒什麼太大反應,她隻是知道,少女村的孩子都要經曆這些,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更何況……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交換,雖然實現的方式可能不大一樣。”
姜姒歪着頭,想安慰這個一直在哭的人。
姜夏髒兮兮地手抹了抹眼淚,然後握住姜姒的,一字一句道:“我叫姜夏,之前答應你的,不是我完成的,那個不算,你再重新說一個。”
姜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還是猶豫了。
“你要回姜家嗎?”
姜夏點點頭。
“我在外面……活不下來。”姜夏清楚的知道自己吃不了什麼苦,她也是頭一次清楚的意識到,離開姜家,離開姜家的幾個男人,她什麼也不是,她什麼都做不到。
她隻是一個姜家男人的附屬品,站在他們旁邊,站在他們的權力範圍之内,她才能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姜家嫡女。
姜姒沒有多說,隻是握緊了她的手。“要小心。”
“嗯。”姜夏用力地點頭,她會記得今日發生的事情的,大概永遠也不會忘。
姜姒低下頭,靜靜地看着地上,姜夏寫下的姒字,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描繪着,生怕自己忘記了。
這是她的名字,她也有名字了。
姜夏實在是太冷了,她蜷縮在姜姒的身側,将自己勾成了一團。姜姒見狀,去一旁取了些枯掉的雜草,團了幾下,就成了一片。
她将雜草鋪在了姜夏的身上。
“明早,你就回家吧。”
“那你呢?”
“我先走走看,可能在岷江,也可能會離開,或者……”
姜夏沒作聲,半晌,她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做什麼,然後她将身上還能找到的首飾一股腦地塞給了姜姒。
“這對兒耳環,能賣五百錢,你知道錢嗎?就是你買什麼都要用的東西……”
一整夜,姜夏都在盡可能的教姜姒生活上的常識,即使她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那個極為寒冷的夜晚,姜姒現在想來,當時她們兩個沒被凍死,已經是算是命大了。
李長樂看着逐漸陷入回憶的姜姒,心裡像是壓了千斤巨石。
所有人都沒說話,姜姒的這一番話,仿佛是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反反複複地撥開來給他們瞧。
“抱歉。”宋延年第一個開口,他不是想窺探姜姒的痛苦,他一開始也隻是想為了救人。
“沒事。”姜姒無所謂地擺擺手,對于她來說,過去早就不是不可觸碰的東西了。
借了這麼久的正常人生,她早就沒什麼好介懷的了。
隻有齊譽琢磨出了一絲不對味兒,按照姜姒的描述,姜夏的性子和現在好像差距很大啊。
“那後來呢?”齊譽試探着問道。
不是他不懂得看情緒,隻是接下來的話,很有可能驗證他心底的猜想。
“後來啊……”姜姒的聲音拉了老長,千言萬語和其中的辛苦,都在拉長的尾音中被隐去了。
“她回去繼續當着她的大小姐,我被一個雜耍的師傅收養。在那以後,過了兩年,我們才見面。再見面的姜夏,就是你們見到的那樣了。”
姜姒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當年年紀太小,若是知道姜夏回去會面對那樣的結局,大概當時就會帶着她離開岷江吧?
“姜方然就沒受到什麼責罰?”
既然姜方然還活蹦亂跳地活着,就說明他當時做的事兒,沒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李長樂氣到兩腮都有些疼了。
“沒有。”姜姒搖頭,“姜夏回去也沒有和他父親說姜方然的事兒,姜方然後來給他買了許多珠寶做賠罪,知州那邊也被他不知用什麼方法打點好了。總之那件事過去以後,姜方然的勢頭就被姜方承壓住了。”
“那你和姜夏再次見面的機緣是什麼呢?”齊譽的問題緊追不舍。
姜姒看了齊譽一眼,還是回答了。
“兩年後是她主動找我。”姜姒歎了一口氣,難為姜夏在那樣的環境裡依舊想着她。
“她通過無念給我塞錢,當時我的養母身患重症,我們沒有錢為她醫治。現在看來,她應該一直在關注我的生活。也是從那個時候,姜家人才開始對姜夏放下戒心,我們兩個才慢慢地有了聯系。”
姜姒看着一群抱歉、愧疚的臉,突然笑了。
“所以我不是有意對你們隐瞞,大家一開始的信任還不夠。現在我相信你們有能力救出姜夏,當然也可以将全部的事實和你們如實相告。”
說到這兒,姜姒的眼神突然鄭重了起來,她看向徐樂延,對他說道:
“姜夏昨夜的決策并沒有問題,那群逃走的民兵就是我和姜夏安置的,他們……就在那處通往少女村的密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