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衡月扶起她笑道:“你不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再說,要不是我們倆中途離開,你也不必受這麼大罪。”
兩人互相客套了一番才在言益的打斷下将話題轉回了正事。
“糧食已經運到了北境,至少能解決北境将士半個月的口糧,礦洞那邊葉雲帶着人已經将附近的村民都救了出來,能做的我們已經做了,也不好将白楚延逼的太緊,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先放他一放,過幾日就啟程回京。”
江停雲最近一直在白水城徘徊,收到言益的消息連夜就趕到了江理病床前。暗妖對江湖消息的掌握程度遠在典獄司之上,王子凡畫了幅畫像給他,他一眼就認出了那位叫紅顔的女人。
“哼!”
江停雲冷哼一聲将畫像交給下屬,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撤回了和白楚延有關的所有任務,便對紅顔下達了一級追殺令。
“紅顔?這名字真差勁,今日我就叫你看看什麼叫紅顔薄命!”
江停雲依舊戴着面具,但姜洄感覺這次他全身上下的氣勢都變了。第一次見面,他大概就是想戲耍一下自己,她并未在江停雲身上感到殺意。這次光是站在他身邊,姜洄都能感受到濃濃的殺意。
“告訴你的人,躲遠點,誤傷了我可不負責。”
江停雲帶着他的人打算離開,被姜洄叫住。
她主要是想問一下要怎麼安置江理,這人受傷了,他們即将要啟程回京,一個不能執行任務的刺客,總不能還讓雇主負責他的衣食住行吧?
“姜姑娘這麼有錢,養他一個孩子,沒有壓力的吧?我現在沒工夫管這些閑事,你要是不想管,随便扔大街上就好了。”
江停雲帶着他的人揚長而去,留下姜洄一個人風中淩亂,她這是被人訛上了嗎?
她花錢請人作護衛,現在可倒好,錢花了,她連出發地都沒走出去,就得給人當大夫,醫藥費,夥食費都得自己出,要是不管還得被人要挾。
“白楚延那邊應該不少人找他做事吧,這麼撤回,他得損失不少錢吧?你不是說他嗜錢如命嗎?他也不怕白楚延找他麻煩。”
“對江停雲而言比命重要的是他的尊嚴。”
言益這話姜洄不理解,按照暗妖的作風,隻要給錢,他們什麼髒活都做,給人當奴才都行。就像之前的夜爻,就是被京城的某個貴族每月高價買回去做家奴。
作為暗妖的家主,姜洄不覺得他身上還有什麼尊嚴是不能出賣的。
“據說。”王子凡插話道:“暗妖的刺客中,有一個是被江停雲從乞丐窩撿回來,親手養大的孩子。”
按照王子凡這個說法,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江理。如果是這樣,江停雲這麼生氣倒也能理解,他也算是江理的爹了,兒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這不就是把他這個暗妖大家長的臉按在地上踩嘛。
“姜安,傳信回去,讓司裡的人盯着點江停雲,别讓他鬧的太過分了。”
言益有點擔心,江停雲剛才的眼神他以前見過。那時候的江停雲和江理一樣,十幾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暗妖最強的刺客之一。雖說他神出鬼沒,武功高強,但遠沒有像現在這般陰狠毒辣睚眦必報。
他的一生都在愛人死的那一夜發生了變化。
除了言益幾乎人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江湖人都在傳暗妖第一刺客的戀人莫名死亡,也就是在那一夜,江停雲提着一把刀,親自割下了老家主的人頭,将暗妖大大小小的刺客殺了個遍。從此暗妖刺客奉他為主,創立了新的,以江為姓的暗妖刺客家族。
當時言益領了先帝的旨意,在暗妖老巢附近辦案,機緣巧合之下和江停雲相識。雖是刺客,但他整日笑呵呵的,談笑間江停雲總是和言益說起自己早已規劃好的未來。
江停雲的未來裡,十個字,有八個字都是和一個叫鄭朵兒的女子有關。他說他攢夠錢從暗妖把自己贖出來,就娶鄭朵兒,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當一個鐵匠,生他三四個兒女,閑暇之時教他們練武,長大之後當武林盟主,他和鄭朵兒就可以當武林盟主的老爹老娘。
言益一直想見一見這位還未謀面就被江停雲壓着他喊嫂子的女子,隻是他沒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會以這種方式。鄭朵兒穿着一身破碎的紅嫁衣被殺紅了眼的江停雲抱在懷裡。
她全身淩亂身上,身上布滿各種青紫痕迹,一看就知道身前受過怎樣的虐待。鄭朵兒手上握着匕首,脖子上有一抹血痕。她走的決絕,沒有給江停雲一絲救她的機會。
聽到腳步聲,江停雲趕緊用自己的衣裳遮住了鄭朵兒的身體,擡頭看向言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滾!”
或許是殺累了,而言益隻是個無辜的局外人,江停雲沒有對整個大廳裡唯一的活人動手。
言益一步步越過滿地的屍體,踏血而來,對着江停雲問道:“還有遺漏的嗎?列個名單,我把他們的人頭給你送來。”
江停雲聽見他的話,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兩人相視一眼,也就是在那一刻,一個江湖中即将崛起的暗夜嗜血怪物,一個在朝廷中開始揮起他的屠刀的殺神,正式結下不足為外人所知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