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續雪》

文/望山晚舟

2024.7.27晉江文學城獨發

第23屆設計大賽頒獎禮上，一襲紅色定制禮服的睿雪調整好麥克風，她唇邊笑漪輕牽，頭頂落下的金色燈光映襯着她本就立體的五官，昳麗明豔。

目光掃視下方席位，眉眼間是毫不怯場地怡然。她揚起笑，沖擊屏幕的美麗和自信讓她更加閃光。

“大家好，我是睿雪，很榮幸獲此殊榮，這于我是鼓勵也是激勵，相信它會在以後的設計之路上見證我的每一次進步，謝謝大家！”

...

頒獎典禮的走廊，睿雪終于看到了不遠處的門口上那張發着光的燈牌，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進去，身子松懈後她才長舒了口氣。

睿雪拿出還在震動的手機，看到閨蜜郗語催促自己的消息，騰出握着禮服裙擺的手開始打字。

睿雪：[你們聚吧，今天老爺子九十大壽，我得回老宅。]

似乎才想起這茬，備注“郗語大魔王”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好半晌睿雪都沒收到她的消息，腳都蹲麻了。就在她準備收起手機的時候，才終于看到郗語墨迹了十秒鐘的信息。

郗語：[那你今晚是不是能遇到賀逢年了？他去嗎？你們......多久沒見面了？多尴尬啊。]

睿雪握着手機的手一頓，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一時間有些出神。

不等她打字，掌心又是一震。

郗語：[其實我前天還聽阿姨跟我媽打電話，問有沒有男孩要介紹給你。阿姨這是要給你安排相親嗎？]

睿雪站起身，動了動有些麻的腳腕打字：[不是我媽安排的，是我主動要求的。]

[先不和你聊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收起手機沖了水，指尖搭上門把手時又聽到自己的名字，按壓門把的手下意識一頓，她就這麼在門後站着，和走進來的兩個女人僅一門之隔。

兩個女人并沒意識到洗手間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沒有絲毫壓低的嘲諷語氣随着水流聲響起。

“對呀，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抱我們老大大腿、來工作室兩年就成了金牌設計師的那個，誰知道今天這個獎又有多少真材實料。”

另一道女聲略帶詫異，“就是她啊？她好漂亮呀！穿的那個禮服應該是定制的吧，好适合她。”

“合身有什麼用？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隻能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什麼意思？”

門後“面壁”的睿雪蹙眉，聽出來其中一個女生是她工作室的蘇玉玉，那個把她當成同追求老闆司祁的競争者，處處和她作對的胸大無腦。

睿雪還以為她今天沒來頒獎典禮，誰曾想不僅來了，還在她面前蛐蛐她。

想着直接推門出去打她個措手不及，可還不等她行動，下一秒聽到那兩個名字便洩了氣，叩着把手的指節因為緊張用力而泛着白。

“賀逢年賀總啊！鵬城金融界響當當的商業巨頭，誰不知賀總前些年吊兒郎當，在一衆不看好裡力排衆議跻身世界五百強。近兩年在國外涉及的産業橫跨金融、通訊、人文藝術等更是遊刃有餘，影響力根本不容置喙，睿雪還上趕着追人家。”

一聲嘲笑，蘇玉玉緊接道：“結果呢，人家賀總喜歡的是譚婷漫，任由睿雪怎麼撲騰，最後賀總和譚婷漫一起出了國。而且這次比賽還不是譚婷漫沒來，她要是來了還有睿雪什麼事。”

“譚婷漫我知道！出道即巅峰，多少個名人找她排隊預約都要等到大後年呢，睿雪和她比......實力好像确實差點，不過長得都挺好看的，兩個人一個溫婉一個明媚，不是一個風格。”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青梅抵不過天降？話說這次比賽譚婷漫怎麼沒參加呀？”

“青梅竹馬這個詞你用在睿雪身上都擡舉了她，跳梁小醜還差不多。我和你說，譚婷漫正忙着籌備生日會呢哪有時間，賀總肯定要回國參加生日會的，到時候......”

兩道聲音逐漸遠去，直至洗手間徹底安靜下來睿雪仍怔愣在原地。

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逃避了兩年的那個名字會在今天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輕易挑開她遮擋傷疤的紗布，傷口裸露在空氣中，沙沙的疼。

洗手池最後一滴水珠下沉，将剛剛她們來過的痕迹揭開，仿佛帶着刀子的話語不曾出現，可睿雪的心上那抹沉重确實存在。

往日的難堪和羞憤侵占着她的胸腔，染紅了她的臉，幾乎是逃一般的推開那道保護她的門，匆忙洗了把手便轉身離開。

車上，司機程叔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和她聊着家常。

“還記得你小時候拿着一張紙上畫着不規整的正方體和我說，‘程叔，你家新房子不是裝修嘛，等我給你設計一個你再住進去好不好’，沒想到時間這麼快，小雪已經成了大設計師了，真厲害！”

聽到聲音的睿雪瞳孔聚焦，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程叔說的，扯了扯嘴角，“謝謝程叔，從小到大也就您和賀......”

下意識到了嘴邊的那個名字被睿雪咽下，她從倚着靠背的後座起身，重新整理那句話。

“從小到大也就您覺得我設計很厲害，老爺子要是有您一半好就好了。”

“老先生就是嘴硬心軟，哪次不是偷偷看你的頒獎典禮，被發現了也借口按錯了台。”末了，程叔瞥了眼後視鏡，笑道，“我看你們爺孫倆倒是像。”

鼻尖輕哼，睿雪呢喃道：“我才不像吹胡子瞪眼的怪老頭呢。”

前座的程叔聞言隻是笑笑，腳下油門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