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吳老大夫的臉色變來變去,就是一言不發。
竹茹心都提到了嗓子言,等不及問道:“怎樣?姑娘的病可要緊?”
吳老大夫理都沒理她,看着鴦命紅腫的一隻手腕,問道:“還能再動一下嗎?”
鴦命點了點頭,試着轉動下手腕,一股悶痛傳來,她倒吸了口涼氣。
吳老大夫又細緻檢查了番,拿起備好的筆墨,“刷刷刷”寫下一道藥方。
“姑娘的手是不是傷的很嚴重?您倒是說句話呀?”竹茹在原地直急得跺了跺腳。
吳老大夫把藥方遞過去,撫了撫雪須,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小丫頭好沒禮貌,老頭子在診脈的時候,最不喜歡别人打攪,這次先饒了你。”
竹茹也沒想和他争執,将藥方遞給一旁的丫鬟,催促她趕緊去抓藥。
“吳老大夫,您原諒奴婢一回,奴婢隻是太擔心姑娘了。”她一臉歉疚,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剛才她确實是有些沒規矩。
吳老大夫側過身,避開竹茹的大禮,連連擺手,道:“哎哎哎,老頭子可不敢受你這大禮。”
“你也是,老頭子就是和你開個玩笑,這麼不經開玩笑。哼,現在的年輕人。”他噘了噘嘴,又緩和臉色,解釋道:“放心吧,你家姑娘沒啥大事。這手腕我另外再開張膏藥方子,敷一敷就好了,就是有點着涼,加上手腕的扭傷。”
鴦命看他又提筆寫下一道藥方,想起溫氏,欲言又止道:“吳老大夫,我……我娘她……”
“婆婆媽媽的想說什麼?老頭子可沒功夫和你瞎耗。”吳老大夫擰着眉,不耐煩道。
“我娘的病,能否徹底根治?”她想盡全力給溫氏治好。
“心中郁結所緻,能不能根治,老頭子還真不好說。”吳老大夫明白這小女娃的心思,咂了咂嘴,寬慰道:“也許我師弟能治好,但是這小兔崽子總是找不着人影,看機緣吧。”
聽到不好說三個字,鴦命的臉上肉眼可見的失落。後面吳老大夫又說也許能治好,又讓她心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隻是,吳老大夫竟然還有師弟嗎?不知道他師弟人在何處?醫術如何?
鴦命将這件事放進了心裡。
她帶着竹茹一道去溫氏的春瀾院用過早膳,又攜着一起在院中散了會兒步。
見溫氏臉帶疲倦,鴦命扶着她歇在軟榻上,伺候她喝過藥,等她睡去後,才打算動身做今天頂要緊的大事。
她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讓竹茹把記載私庫一應物件的單子拿出來,比照着挑了幾樣不那麼昂貴又獨具心意的禮品。一匹暮山紫如意暗紋棉布,一匹豆蔻青繡竹紋雲布,又撿了筆墨紙硯若幹,想再拿上二兩茶葉,發現都是一些名茶。遂帶着竹茹,去尋王管家。
兜兜轉轉,尋到門房處。
打扮利落的李嬷嬷與精明能幹的王管家正站在門房外議事。
見鴦命過來,都俯身行禮,齊齊喚道:“請姑娘安。”
鴦命擡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轉頭看向王管家,問道:“王管家,現下可方便?給我包半斤散茶來可行?”
身着鴉青色道袍的王管家,年逾五十,身材矮胖,長着一張圓臉,寬闊的額頭上有數道橫褶。
膚色黝黑,眼睛狹長,透露着精明之色。
“哎,老奴這就去取。”王管家點頭應下,轉身去取。
李嬷嬷看着鴦命,又斜了一眼竹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恭聲告退了。
“姑娘,李嬷嬷瞧着像是有話對您說?”竹茹眨了眨眼睛。
鴦命搖搖頭,表示不知。望着漸行漸遠的李嬷嬷,她短暫地晃了神。
李嬷嬷,比見最後一面的時候,又蒼老了許多,連鬓角都染上白霜。
她是她爹的奶娘,也是府裡的老人,甚至比王管家在府裡的時間還要久。從前,她是祖母的貼身丫鬟,祖母嫁進鴦府的時候,她也一起陪嫁過來。祖父是個不會過日子的,大手大腳又不思進取,差點把家業敗完,也遣散了不少家仆。
幸好祖母不是那嬌滴滴的深閨女子,靠着自個嫁妝的周濟,終是撐了過來。祖母念着李嬷嬷的忠心,把她配給田莊的管事,交還了二人的賣身契,繼續容留他們在田莊上做事。祖母生下她爹那年,李嬷嬷的女兒剛滿月,祖母就讓她順道當了她爹的奶娘。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李嬷嬷的丈夫沒了,女兒又病死了。她就又回到了府裡。
“姑娘,茶葉取來了。”王管家把茶葉交到竹茹手裡,他想起一大早竹茹的吩咐,擦了把額頭的汗,又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姑娘可以随時動身。”
鴦命點頭緻謝,讓竹茹把茶錢遞給王管家。王管家本想推拒,看着她臉上的認真,隻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