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投向遠處,整個人冷峻而疏離,朝反方向走去。
鴦命心裡有了答案,但也沒多歡喜。
反而湧起一些莫名的憂傷,她實在不解,為什麼他可以和阮雲娘交談,卻不能對她心平氣和地說上一句話。
……
她左右張望兩眼,頭腦發熱,推開阮雲娘追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仰起臉來,對上他冷淡的眉眼,那雙眼落在她的手上,她像是被燙到一樣,連忙放開,緊張道:“我,我能與你一起嗎?”
她鼓足勇氣,編了個借口,眼裡帶着怯意,細聲道:“我找不到竹茹了,這裡人太多了,我剛才險些被擠下河裡。我有些怕,可以麼?”
少女微垂着頭,夜風吹落點點桂花,落在她的烏發上。
影影綽綽的華燈,襯得下唇的朱砂痣愈加勾魂奪魄。
崔鴛喉嚨發緊,抑制住想要擡手拾起落花的沖動。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為何,一次次為了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違背自己的原則。他摸不準她的心思,又顧及到她爹的官聲,所以一直對她淡淡的。隻是望進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裡,他還是動搖了。
鴦命心下一喜,雀躍地仰起臉。
他若無其事移開閃微微閃動的目光,徐徐道:“她指不準是去乾元觀裡點香了,方才我與同僚見她與一身形圓潤的女子說笑着往那邊去了。”
“就去岸上等上半刻鐘好了,人群散了就會回來。”
鴦命飛快點點頭,附和道:“對,指不定就是去乾元觀裡了,我找了她好半會兒都沒找見人。”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噗通”的落水聲。
崔鴛視線轉過去,見阮雲娘掉進水裡,一邊拍打着水面,一邊大聲喊救命。
堤岸上并無苔藓之類的濕滑植物,工部也早就修繕過岸邊的護欄,不可能好端端的自己掉下去。他念頭一轉,看着鴦命的臉色冷下來。
鴦命順着他的目光一看,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逝。
腦子裡很快反應過來,這阮雲娘是要嫁禍于她?
而且很明顯,崔鴛已經開始懷疑她。她看了兩眼崔鴛的臉色,攪動着手指,不安道:“這與我無關,我過來的時候,是推了她一把,但那隻是輕輕一推,根本不可能讓她掉下河裡。”
人群漸漸圍攏過來。
指指點點地看着河裡撲騰着的阮雲娘。看熱鬧的居多,無人真正下水去救人。望仙河雖然窄,但卻很深,一不小心就要賠上一條命。
崔鴛凝神望着,一言不發的略過鴦命,往阮雲娘的方向走去。
看樣子像是要去救人。
鴦命原本還很生氣,覺得他不信任她。看着他走遠的背影,瞪圓眼睛,難以相信道:“你要去救她?”
回應她的是越走越遠的背影。
她跺了跺腳,又力證清白,高聲喊道:“我說了不是我,你為什麼就不信我呢?我既已說了信她,又怎麼會故意推她落水?麻煩你動動你的腦子想想好嘛?”
這回,她是真的感覺有點委屈了。
她那清脆響亮的嗓音,很快引起圍觀百姓的注意。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無聲的譴責,仿佛已經認定她就是推人落水的元兇。
崔鴛走到堤岸邊,見阮雲娘漂浮在河面上,已經嗆了好幾口水,力氣消耗殆盡的樣子。
無奈離岸邊有些遠,伸手夠不着,掃視了腳邊截斷的樹枝,大多都沒有手臂長。蹙起眉,一時有些犯難。
這般距離,若是他下水去救她,那她的名節就失了。且她還是武進伯之子程顯的夫人,與鴦命不同。
鴦命落水的時候,夜色昏暗,他并沒有看清落水的人是誰,當時周圍并無人迹,他隻以為是長公主府的宮婢。
直到香甜的氣息攀援上他的身體,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好,所以隻想着趕快撤離。沒料到她死活不松手。
所幸,後面傳出的風言風語都被鴦文禮壓下去。
不然他隻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