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冒冒失失的性子,也不知道誰家會倒黴娶了她。”鴦文禮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鴦命,搖頭失笑道。
謝辭謙虛地拱了拱手,順着鴦文禮的話,含蓄道:“鴦姑娘心性純善,實屬難得。”
這話鴦文禮愛聽,他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眼裡帶着期盼地看着謝辭。
示意謝辭再多說幾句。
像他這個年紀的官員,大多子女早已經成家。有的甚至早就含饴弄孫。往日也總會在他面前吹噓孫子孫女有多乖巧聽話,他表面上不屑一顧,心裡還是有些許感慨。
鴦瓒不必說,自幼就與他作對。沒一件事是聽他的。現今又天高皇帝遠,扼守要塞,他的手也伸不到那麼長,管不住他。
也就罷了。
鴦命是他和夫人的命根子,就怕她行差踏錯,錯付良人。所以他遲遲不讓她相看人家,女子在家時還能松快些,等到了婆家既要伺候丈夫,又要侍奉公婆,還要養育子女,何其艱辛。且看中鴦命的人家,都是表面上看着風光。
也有同僚暗示他把鴦命送入後宮,替自己搏個前程。他二話沒說就拒絕了,他已經坐上吏部尚書之位,何愁女兒再替他升上一升官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左右又坐不上那九五之尊之位。
“鴦姑娘秀外慧中,是内宅女子中少見的。”謝辭見鴦文禮的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懇切,心領神會,又挑了些誇贊的話娓娓道來。
期間,竹茹畏手畏腳地走過前廳。
她見了鴦文禮,就像耗子見了貓。
鴦文禮也沒有細究她的異常行為,輕輕揮手放過了她。
她感激涕零地抱着懷裡的東西,往梧桐院奔去。
幸好老爺沒有過問她懷裡的東西,她怕在老爺逼視的目光下,會忍不住把實話說出來。老爺實在太可怕了。
鴦命交代完竹茹,先去找個幹淨的木盆,用清水浸着外衫,等她回來再親手洗。
她換了身幹爽的衣裙,顧不上擦幹濕漉漉的頭發,又讓竹茹替她重新绾了個發髻,匆匆往前廳去。
“鴦姑娘,襟懷坦白,常人難見。”謝辭頂着鴦文禮越來越亮的眼色,不斷斟酌着用詞,變着法兒誇着鴦命。
他說得口幹舌燥,正準備拿起茶杯飲一口,就聽見堪堪停住的腳步聲。
鴦命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剛才耳朵裡鑽進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麼時候她居然擁有了這麼多美好的品德。
她眯起眼,凝神注視着她爹的臉色,直到鴦文禮從一開始淡定變得有些心慌。她略一設想,就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謝辭,倒還是挺能屈能伸的。
鴦文禮清了清嗓子,讓鴦命過去見禮,正神道:“蠻蠻自小被我和她娘寵壞了,有些沒規矩,如果先前有不周之處,予之不要見怪。”
謝辭垂眸拱手連聲道:“不敢。”
實際上,他現在心裡有些臊得慌。他以為鴦命要花上許久時間,也不敢拂逆鴦文禮的意思,就當給他逗趣,便用那些含蓄的溢美之詞誇了一通。
沒想到,這些話會落在鴦命的耳朵裡。
“以後若有事相求,你不妨直接修書給予之,往後再見面時,也要恭恭敬敬喚他一聲謝大人。蠻蠻,記住了嗎?”鴦文禮交代好,又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張泛黃的戶帖,遞給鴦命。
鴦命順手接過,翻開看了一眼。驚喜地看着謝辭,語調上揚:“是栀子的戶帖,這麼快就辦好了?”
謝辭微微點頭,解釋道:“她本就是家中庶女,不受範禦史的重視。自幼被關在偏院裡生活。外界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才能這麼快辦下來。”
頓了片刻,又接着道:“傍晚的時候,我已經命人送她去了令堂名下的莊子裡。若是直接送來府上,恐後續有人察覺,反倒不妥。”
“蠻蠻,這次你所求的事,多虧了予之,他想得也周到。你改日想一想,要回送什麼禮才好,到時候把單子給爹,爹替你送去。”鴦文禮看着面前郎才女貌的二人,臨時心起撮合之意。
一方面他看着謝辭遲早有一天會有一番作為,且他于他有恩義在先,不會輕易辜負她。二是雖說謝辭先頭已經娶過一房妻子,生下的卻是個女孩兒,蠻蠻嫁過去日子不會難過。
玄京城的兒郎,他能容進眼裡的,也隻有謝辭。
鴦命靜靜站着聽她爹說完,才抿唇淡淡道:“爹,謝大人與您交情匪淺。前幾日遇見的時候,謝大人還說這隻是舉手之勞,想必也不會收下爹的謝禮。”
她偏過頭,求證般看着謝辭,輕聲道:“謝大人,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