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是要哭給夫子看嗎?”趙婕的話天真又引人發笑。
落在學舍裡,十分突兀。
阮雲娘噎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來女學的目的隻有一個——
那就是博取崔鴛的好感,昨夜她太過大意,反倒弄巧成拙。本以為即使崔鴛知道她是自己落水的,想必對鴦命的感觀也會更差一分,沒想到,他竟然會下水救鴦命,更沒想到,在她說出是鴦命推她落水的話後,他甚至冒着得罪裴言清和趙懿的後果,在皇帝面前陳情。
還把自己的外衫披在了鴦命身上。
難道二人早有舊情?她心中猜測道。
無論他對鴦命是否有情,都不能成為她的阻礙。她漸漸打定了主意,思緒調轉,柔聲問道:“夫子,我的書在哪裡?沒有書的話不就不能知道夫子講到哪裡了嗎?”
“不如,就與鴦姑娘拼着看如何?”她轉頭朝着鴦命的方向提議道,眼中含着深意。像是肯定鴦命會介意,抱歉道:“不好意思了,鴦姑娘,你看我這初來乍到的,既沒有書,也沒有準備什麼東西,鴦姑娘不會介意吧?”
鴦命避過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崔鴛。
她在等他的反應。
崔鴛垂着眼睛,視線随着書頁上的文字移動。他反手将書合攏,遞到阮雲娘面前,淡聲道:“今日先用我的,明日我會與其他夫子為你借一本來。”
這意思是他要把他自己的書給阮雲娘,明日再去低頭為她借一本書來?
鴦命氣了個倒仰,這還不如讓她和阮雲娘拼書看呢?或者幹脆把她的書直接給阮雲娘好了,反正她也不愛看。
阮雲娘愣愣地雙手接過來,審視的打量了兩眼崔鴛。
她懷疑他根本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有何疑義?”崔鴛瞥她一眼,冷冷道。
阮雲娘搖了搖頭,走向鴦命身前的位置。
“崔夫子的書就留給他自己吧,我把我的書借給你,我再與趙婕拼看一本就好。”鴦命不容拒絕地奪過阮雲娘手中的書。
她将崔鴛的書放在自己書桌的角上,又把自己的書塞到阮雲娘的手裡。
阮雲娘站在那裡,面色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她眼神裡帶着譴責,若不是剛來要為自己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指不定當場就要發作,見鴦命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她擡起頭無聲詢問崔鴛的意思。
崔鴛眼神淡漠,一聲不吭,倒像是默許下來的意思。
她面色難堪地站在位置上,過了一會兒,才坐下去。
“哦,對了。你不要随意損壞韓钰的桌子,如果磕了碰了,你也知道她的事迹,到時候她要是發作,可别怪我沒提醒你。”鴦命豎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好心地補充道。
阮雲娘呼吸聲加重,胸口起伏,直到崔鴛的聲音再度響起,她才勉強平複好心情。
不過一日功夫,阮雲娘就已經與學舍的人都打成一片。
期間,甚至有隔壁乙班、丙班、丁班的同窗過來一探究竟,看看這個玄京城當下最火爆的糕點鋪的東家是怎麼樣一個奇女子。
原先嘲諷韓钰,被凳子砸中的孫逐燕,當時也一并和旁邊的同窗說過阮雲娘是個寡婦。
不過那都是聽說的,如今真人站在她們面前,她們反倒覺得她别具一格。
寡婦兩個字,倒是都咽回了肚子裡。
阮雲娘踩在車凳上,笑意盈盈,朝着圍在她馬車旁的同窗告别:“不如和我一道去鋪子裡用過點心再回去?”
當下就有兩三個人,要跟着她一道上馬車。
車簾被掀開,阮雲娘的丫鬟探出頭來,她看了一眼圍住的幾人,傾身靠近阮雲娘,嘴唇貼在阮雲娘的耳朵旁,飛快的耳語幾句。
阮雲娘的臉色瞬間沉下來,又意識到身邊還有其他人,堆起抹假笑道:“家中另有要事,實在是抱歉了,不能與你們同往,不如這樣,你們坐自家的馬車去買,就報我的名字,今天的糕點就當我與你們交個朋友,請你們吃了。”
幾人聽完,眼睛齊齊一亮。
再三謝過後,才結伴同行而去。
阮雲娘靠坐在馬車内,臉色陰沉的如同籠罩着一片黑雲。她看着跪在那裡的丫鬟,沉默片刻,擡聲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