鴦命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低頭一看。自己的手心裡正死死拽着崔鴛那縷垂落的頭發,帶着他的上半身往自己的位置靠近幾分。
她心髒一激靈,突然不受控制狂跳起來。下意識迅速放開那縷頭發,往後一縮。
卻沒有注意到擡手之間,上半身猛地往上聳起,連帶着狹窄的縫隙都消失無蹤。這下,崔鴛伸進去的手掌徹底貼在了她的背上。她感覺自己的臉上仿佛有一團火在燒,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修長白皙,她能夠感受到,掌心裡的溫熱正通過那兩層薄薄的衣料傳遞到她背上。
她将身子往下趴了趴,直到足夠他的手可以直抵那團滾圓的東西。她低着頭,面紅耳赤道:“你,你可以進去抓它了。”
話畢,她恨不得直接再鑽進狗洞裡去。她這張嘴巴裡吐出來的是什麼虎狼之詞,無端惹人誤會。她耳尖紅的滴血,緊閉嘴唇,不敢再說話。
崔鴛盯着她下唇鮮豔的唇痣看了又看,臉色不變。收回思緒,把手往前一抻,手中觸及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那東西還挺興奮,伸出又濕又滑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背。一股黏膩的感覺從手背上傳來。他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眉頭擰了起來。
他忍着甩手的沖動,反手緊握住那團東西突出的嘴。那團東西沒有絲毫反抗,搖晃的尾巴拍打着鴦命的脊背。他用力一拽,那團東西就從灌木叢裡顯現出來。
一團雪白的長毛暴露在空中。
是一隻有着長卷毛的幼犬。
崔鴛改為用另一隻手拎起它脖子後面的皮毛。它脫離地面,沒有哼哼唧唧的亂吠,圓溜溜的黑色眼睛,透露着無辜和迷糊。它雪白的腦袋左右看看,四條腿興奮地蹬了蹬,想朝着崔鴛撲過去。
崔鴛嫌棄的别過臉去,目光與鴦命對上。二人都有些尴尬。
鴦命見是這樣一隻如雪團子般可愛的幼犬,心裡的害怕消散不少。當下一鼓作氣想要爬出來,卻沒留意到太過快速,聽得“撕拉”一聲,她整個人如遭雷擊,怔在原地。
好像,裙擺被勾破了。
她瞥了崔鴛兩眼,見他面色無恙,應該是沒有發現。她咬了咬下唇,暗中祈禱千萬不要破的太大,不然就不是失了面子的事情了。
她擠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從狗洞裡慢吞吞爬起來。将勾破的裙擺,掩藏在另一面。正面對着崔鴛,又瞟了眼,看見他正拎着那隻雪團子,好像在研究它的品種。
畢竟,玄京城中,養着這樣卷毛的雪團子的人家,屈指可數。
鴦命撫了下心口,暗中給自己催眠。沒事沒事,他一定沒有發覺,畢竟眼前的雪團子那麼可愛,肯定不會再留意其他事情。
“那個,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清了把嗓子,杏眸亂瞟,開始沒話找話。她撇下竹茹,就是想獨自面對崔鴛,好找時機拿到他袖子裡的冊子。
按韓首輔的話,冊子裡記載着她爹的罪證。無論是真是假,她一定要盡快拿到手。即使幫不上什麼忙,也要給她爹做個心理準備。所以,她必須要拖延時間,找個合适的機會,一擊即中。
崔鴛輕擡眼皮,從身前這一雙烏溜溜的幼犬眸子中,移到另一雙,渾圓烏黑的杏眸中。他不由得想,巧了,這兩雙眼眸是何其的相似。
好像同一個模具裡刻出來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糾正道:“你應該稱呼我夫子。而不是随随便便稱呼你我。”他把雪團子放到地上,頓了頓,又補充說明道:“一日為——”
他想了想,似乎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詞句來規勸她。
鴦命雙眼圓睜,脫口替他把未說完的話說出來:“一日為夫終生為夫?”
她說出口的語氣,還帶着些不确定性。因為她不知道她理解的意思,是不是他的本意。話音剛落,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虎狼之詞。猛地抽了兩下自己的嘴巴,歉意道:“我,我說錯了。”
崔鴛一噎,沒有出聲。
他眼眸低垂,看着地上圍繞着他團團轉圈的雪團子。那些雪白的毛發,有兩三根,随着雪團子劇烈的搖擺,漂浮在空氣中,肉眼可見。他默不作聲的收了收自己的雙腳。那雙鳳眸裡浮動起一絲淺淺的柔情。
鴦命抛出疑問:“這雪團子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這個狗洞就是它鑽出來的?”
她下意識看向狗洞的方向,卻瞥見狗洞口,有一角黃褐色的東西靜靜躺在那裡。她屏住呼吸,不敢輕易移動分毫。腦子裡快速閃過韓廷徵的那句話。又回憶了一遍,崔鴛沒過來的時候,狗洞裡的情形。
當下做出結論。這就是韓首輔不久前交給崔鴛的冊子。也是她一定要拿到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