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林硯之行了一禮,垂下的眸子掩過一絲驚豔的慌亂。
沈周容就這麼踏着月光而來,未着華服,也沒有貴氣逼人的金玉寶钗,就那麼一步一步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大抵是瘋了。
林硯之感受着自己狂亂不受控制的心跳,如是想。
入神到連沈周容一直走到他跟前,都沒發覺。
“林大人,可是不想見到本宮?”
沈周容看着向她行禮,卻遲遲不肯擡頭的男人,甚覺奇怪。
今日,她好似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就連許遠鶴如此罪大惡極之人,她都不曾下令立即處死。
而眼前這人,如此這般卻是為何。
林硯之的心小小的顫栗了一下,擡起頭的瞬間,将眼底的慌亂努力壓下。
“回殿下,下官……剛剛在想金礦的事。”
于是乎,連林硯之本人都覺自己剛剛真是太機智了,想到這樣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
沈周容以為他真的在想金礦的事,心裡對他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好官又加深了認定。
“本宮也在想金礦的事,許遠鶴雖已被抓獲,可礦洞裡頭的那些百姓,還要你我出面才行。”
“另則,既然許遠鶴安排人源源不斷的采煉金礦,礦洞裡,必然有充足的糧食!”
林硯之終于迫使自己從無法安放的心跳中冷靜下來。
“殿下是想,将礦洞裡的糧食先用來布粥?”
沈周容點點頭,“征收糧行糧食一事,宜早不宜遲。本宮讓不羨帶着宋一川去辦,長青在城門口等我們,林大人可願,與本宮深夜走一趟?”
“下官樂意之至!”
林硯之沒想到,眼前這個自小長在深宮,金尊玉貴養着,從未體會過人間疾苦的鎮國公主,竟然會如此為民着想。
甚至,做事滴水不漏。
不羨在半路與沈周容分開,與早早等在一處的宋一川策馬奔向最近的糧行。
城門口,長青将關起來的十多個衙役一塊帶了出來,畢竟藏在金礦的糧食,需要有人運回縣衙。
在沈周容與林硯之駿馬飛馳而過的時候,策馬跟了上去。
身後衆人苦着臉一路小跑。
*
金礦外三裡處。
一行人摸黑穿梭在叢林裡。
有人小心的問:“我們這次,真能逃出去嗎?”
為首之人,名叫魏大勇,因常年在礦洞幹活,整個人膚色黝黑黝黑,此刻,露着一雙大膀子,帶着身後長長一隊人正小心翼翼往前走。
聞言,頭也不回道:“這次肯定行!大家小心跟上,不要發出聲音!”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衆人吓了一跳。
“狗官回來了!大勇哥,我們怎麼辦?”
魏大勇擡手示意衆人蹲下,整個人藏在枝葉間,悄悄望向長路對面。
視線裡,沈周容和林硯之策馬而來,并不是許遠鶴。
魏大勇懸着的心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胸膛,而後悄悄告訴身後人。
“是下午去過礦洞的那些人,大家不要說話,等他們走遠,咱們再離開!”
衆人心安了半截,聽魏大勇的話,悄悄蹲在原地,連呼吸都輕了三分。
事情本來很順利,可偏偏,三匹馬狂奔而過的瞬間,衆人于視線盡頭,看見了身穿官服的十二衙役。
“是那狗官的人!”
不知是誰忽然驚呼一聲,聲音雖小,可為時已晚。
“籲——!”
長青手中缰繩一緊,勒馬而立,幾個飛身間,瞬間發現衆人藏身地。
“什麼人!”
長青大喝一聲,在同樣勒馬停住的沈周容和林硯之望過來的時候,咔嚓嚓一下冒出來二十一個人頭。
于這寂靜夜裡,荒郊野外,着實吓人的緊。
當然,這份心驚,隻獨屬于林硯之和他身旁雙腿已經打顫的路喜。
“狗官,我們跟你拼了!”
有人忽然大喊一聲,手裡提着棍子直直沖了上來,然後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屁股倒飛了出去。
長青看清了衆人,于是随手折了一支細竹,以内裡将人震飛,看着吓人,卻并未有太大的實質性傷害。
衆人被長青小露的一手震住了。
還是魏大勇先反應過來,朝長青抱拳,“我們并非有意,還請姑娘手下留情。”
說完,準确朝沈周容看了過來,抱拳行了一禮。
長青看了一眼沈周容,然後冷冷看向魏大勇,“我家主子想見你,帶着你的人下去,安分一點!”
山路上,衆人見魏大勇一過來就跪,不知所措間跟着跪了一地。
“草民魏大勇,見過兩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