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年幼的女孩被一隻手大力撈起,有人把她橫在咯吱窩裡抓走了。
女孩不斷大喊,奮力揮舞着雙手雙腳,試圖掙紮出鉗着自己的那隻胳膊,可一切徒勞無功。
她被壞人捉走了。
捉她的人并沒有折磨她,隻是一路都在看着她,不讓她亂跑,似乎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她很聰明,半路的時候,趁對方下車買饅頭時裝睡悄悄溜了出去。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一切,她躲過了尋找她的那個大胡子,可她也成了這個陌生地方一個再無人管的小乞兒。
為了一口吃的,她被人拿掃把趕,被狗從街頭追到街尾,被街上别人家的小孩兒拿石子砸,追着攆着欺負她,還被一起的小乞丐們排擠。
她好餓,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任何朋友。
有一次,天上下了好久好久的雨,她隻記得自己三天沒吃東西了,後來,她餓的記不得到底幾天了,恍惚間,她看到一個貌美的夫人來接她。
夫人站在她面前,對她張開溫暖的懷抱。
“舜華?舜華?娘來接你回家了。”
卧榻上,面色蒼白的沈周容忽然睜開眼睛,像夜裡受驚的小鹿,滿身的驚慌。
夢裡,那個美貌婦人在接近她的瞬間,突然化成了逼她試藥的怪老頭。
咚咚咚。
心狂跳。
“殿下,殿下您怎麼了?”
長青就守在她床邊,見她突然驚醒,格外擔心她。
沈周容沒說話,心底恐懼蔓延,她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真實到令人膽顫。
這是她的記憶!
她是舜華!
可為什麼,這些記憶突然就變得陌生。
額頭冷汗肆虐,她翻身下了床榻,朝屋子裡唯一一面鏡子走去,然後站定。
鏡子裡,穿着白色裡衣的女子睜着一雙黝黑的眼珠,目光森森,即使不說話,周身氣勢都帶着強大的壓迫感,令人不由屏息。
這,是她嗎?
或者說,她,是舜華嗎?
她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定安王沈蕭死後,她第一次睜眼,為了不露怯,也為了保命,她冒充了這具身體的原主。
可越到後來,她模仿的痕迹越淡,甚至,她不過一個小小藥奴,何時,有了炸山築壩的果決魄力。
更何時,她竟能力壓一衆貪官,不止給孫家翻案,甚至昭告天下護了方氏秀蓮,将秦執一等人交給林硯之任其處罰。
這,是她嗎?
舜華承認,即便她現在是沈周容的身體,甚至有了沈周容的記憶,可這,絕不是她。
一個大膽又可怕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裡。
那便是,她不是舜華!
可這又說不通,沈周容死在沈蕭毒藥之下,她還有舜華的一切記憶。
鏡子前的人内心糾結又矛盾,像在眼前這句身體裡,藏了兩個不一樣的靈魂!
“殿下,殿下?”
長青幽幽走過來,心裡擔憂不止,她家殿下自查出楊延廷餘孽之後突然高熱,醒來就變成了這樣,站在鏡子前一句話也不說。
難不成,是被天蒙的蠱飼給吓到了?
這可了不得,必須找人給殿下安魂,否則時間長了,殿下定會夢魇,被蠱飼的恐怖控制神經!
長青的手被人從背後握住,一回頭,對上了沈周容黝黑的瞳孔。
“長青。”眼前人聲音很輕,像是沒有重量那般,直直看着她,眼裡帶着一點難以察覺的疑惑。
“你說,我還是我嗎?”
長青覺得自家殿下傻了,反手握上沈周容冰冷的雙手,将她攙着扶到卧榻上,又将她踢翻的被子撿起,親手披在她周身。
“殿下一直是殿下,夜裡風寒,殿下仔細着涼。”
又道:“不羨來了,聽聞殿下驚厥,此刻正在陸啟山的廚房裡給殿下煮粥。”
不羨在金山縣停留了幾日,等待先行鐵甲軍運送的糧草,将其先分發一部分給當地百姓,同時,金山縣縣令不知去哪裡求糧,又吩咐安頓好了一縣事務,這才匆匆趕來。
似是安撫她的情緒,長青細語輕柔,不斷跟她說着話,“有一人您絕對想不到。”長青同她打了個趣,“沒想到兵部尚書那古闆老頭,竟然有個不拘一格的女兒,一路追着咱們來到了松江。說是來追齊大尚書的公子,依屬下看,這兩人,怕是……”
長青停下話,對着兩個大拇指笑吟吟的同沈周容比示,是小情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