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容騎着高頭大馬,看向淡定走向她的男人。
“就這麼殺了,林大人不為他們求情?”
林硯之不答反問,“殿下在等下官,莫非是要與下官同乘?”
林子邊上隻拴着三匹馬,是長青不羨來時一起帶過來的。
沈周容控着馬,朝他走近幾步,棕色大馬似是不滿這麼久還不出發,朝天狠狠打了個響鼻。
“林大人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沈周容拽了拽缰繩,安撫好馬兒,“喏,有人載你回去。”
說罷一揚馬鞭,立時疾騁出去,借着月光,能隐隐看見馬蹄揚起的塵土。
身後,不羨擦幹淨沾在刀上的血,雙刀回鞘,然後利落的翻身上馬,朝他遞出一隻手。
林硯之失笑,翻身上馬之際,遠處安排好一切的長青一個縱身,施展輕功飛到大樹上,又用腳一蹬樹幹,從上往下直直落在馬背上,刹那間,馬蹄聲急。
這一夜,注定了不太平。
不羨頂着傷,帶人連抄三府。
揚州知府戴永罡、翰章書院聞遠追,買官賣官福慶樓。
整個知府衙門燈火通明。
所有人一夜未睡,戴永罡在揚州做了二十年官,從剛開始九品縣令,做到如今知府的位置,私庫極豐。
林硯之命人将戴永罡所有任職期間的卷宗全部調了出來,一卷一卷挨個查實,忙的腳不沾地。
沈周容則是帶着長青去了福慶樓。
不羨守在樓内,見沈周容來了,忙迎了上來。
“此人要跑,被屬下發現抓了回來。”
邊上,兩名衙差押着一個婦人,正是之前福慶樓掌櫃麗娘。
沈周容看了一眼,表示知道了,“暗室中那人可有蹤迹?”
不羨面色難看,“屬下失職,沒尋到那人蹤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定是這福慶樓背後真正的主子。”
旁邊臨時從自己宅中被押來的金丙萬一臉驚慌,正手足失措,忽聞此言,立馬大叫喊冤。
“大人冤枉,冤枉啊大人!這一切小人都不知,都不知啊!”
一雙小眼睛在不羨和沈周容身上來回穿梭,被抓至今,都不知到底是誰抓了他。
“霍三娘子,霍三娘子,求您替小人說句話!”
沈周容覺得他過于聒噪,吩咐不羨,“帶下去,多審幾遍。”
立馬有人上前将人拖走,臨了了,金丙萬還不忘一路喊冤。
“戴永罡說,是有人告訴他本宮真實身份,那麼隐門中的人得到消息提前跑路不足為奇。布下的人先不要撤,這個麗娘,可吐出什麼?”
不羨搖頭,“緊要的事一件沒說,一口咬定隻是負責給選定的人帶路。”
沈周容若有所思,“戴永罡當了十年揚州知府,此樓建立之初到如今已有八年之久。隻是入了他一次樓,就敢張口問本宮要三百萬兩白銀,更是染指西北霍家,如此大肆斂财,可有查到髒銀?”
提起這個,不羨怒從中來,跟着沈周容這般久,查過皇都不知多少貪官,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福慶樓十分之一。
“整個福慶樓建有地下兩層密室,其中第一層堆了許多雜物,為迷惑視線,而第二層,則是滿滿一層金銀,屬下大緻清點後,至少兩千萬白銀,另有珍寶無數。”
“兩千萬?”
沈周容疑惑,“整個福慶樓生意做得這般大,更有戴永罡甚至朝中大臣在背後撐腰,不會這麼少,所有角落,可都細細查過?”
說起這個,不羨也很疑惑,按說,福慶樓勾結朝廷之人行此罪大惡極之事,其背後獲利之數不該如此少才對。
“屬下将密室細細檢查過兩遍,确實隻有這麼多。此樓背後之人既與朝廷中人勾結,贓款會不會,已被大量轉移?”
沈周容想起一人——春紅。
春紅被李簡安排進公主府,命其打探自己喜好,被長青發現最後當着李簡府上管家的面将人送走。
曾言每年十月上下,有大量車隊入李簡在皇都的十八家藥材行。
而押車人,雖是北方打扮,口音卻是南方人。
想起此前隐門内,那人同自己要霍家軍馬生意主動權,若李簡真于北方斂财,豈會放着幾乎稱霸整個西北生意的霍家不管?
如此,倒證實那春紅所言不假,若戴永罡所言之人乃是李簡,一切就都不足為奇了。
一品内閣大學士,想要插手江南官員任免,不僅輕而易舉,還不會引起任何人察覺。
幾日前舉行雅宴,無數學子就科舉一詞大論特論的圓台上,此時堆滿了從密室搜出來的金銀和财寶。
沈周容隻略略看過,下了吩咐,“讓人拎了水桶,咱們去地下!”
一時間,整個樓内瞬間動了起來。
不羨在前引路,沈周容帶着長青緊跟其後,身後,近百官兵身帶佩刀,有盆的用盆端,有桶的,左右兩手各一隻,裡面井水灌得滿滿當當。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地下走,徒留被押的麗娘瞬間煞白了臉。
地下二樓,每個角落遍布一人,拿舀子舀了水挨個往過灌,尋找任何一方滲水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