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又想到另一件事,皺着眉頭問:“這種直臣,用什麼法子才能拉攏到他?若是在成功以前,就不慎叫他察覺到什麼,到時候禦史大人要告的可就不止穆旗奔一個人了。”
三個人又開始面面相觑。
過了一會兒,有人試探着開口:“我聽說前幾日接風宴上,福樂郡主曾現身找上陳禦史?”
王刺史聞言神色一凜。
他若有所思道:“福樂郡主對此人确實有意。月前因為陳禦史妹妹的一時善心,她還特意去縣衙搗亂。前段時間更是想奔赴丹州尋人,隻因急雨湍流不得不放棄。這回陳禦史剛剛抵達,她便找上門來。”
“要麼……”一刺史道,“請福樂郡主出馬?”
“哪裡請得動這大小姐!”王刺史一甩衣袖。
知道福樂性子的幾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道:“既然如此,诓騙陳禦史去祈求福樂郡主庇護呢?”
“福樂郡主追求此人甚久,想來定是心有不甘。陳禦史主動去求,郡主那邊便好過去。”那人接着道,“等上了船,船向哪裡開可就由不得她了。”
王刺史想想身不由己的自己,不覺悲從中來。
不過他還是認真點了點頭。
他道:“我去将此事禀告王爺。”
“哎!”一刺史趕忙攔住他,“王刺史,郡主那是王爺的掌上明珠,怎麼會同意我們拿郡主的清譽使計呢!”
王刺史一聽,當即怒道:“如你所言,我等焉敢瞞着王爺拿郡主的婚姻大事當兒戲!”
那刺史重重歎氣一聲,道:“王刺史,咱們現在隻能劍走偏鋒、賭這一把,要不然就看着穆将軍大刀闊斧地砍下姜州的舊枝嗎?這姜州到底是誰的轄地!”
王刺史縱面上仍有不滿,但終于還是噤聲。
又聞對方道:“況且陳禦史不過是福樂郡主玩心大起時的玩意,等過了這勁,福樂郡主又怎會非他不可?”
接着此人壓低聲音道:“等解決掉穆将軍,區區一個愣頭青禦史,那還不好處理?”
王刺史的目光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看向這二人,搖搖頭道:“你二人這邪門歪道可真是叫我為難。也罷,我兜一回底,就按你們所言行事吧。”
這二人相視一笑,道:“都是為王爺做事,哪裡會讓王刺史你一人擔責?”
雖然知道都是客套話,但王刺史聽見這話還是覺得舒心。
他道:“明日我去請見郡主,與她先通同一氣,陳禦史那邊還是得勞煩二位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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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緣剛回房,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開門,隻見熊門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雞蛋站在滿口,瞧見杜宣緣還朝她尴尬地笑笑。
“昨晚真的是沒看清。”熊門将雞蛋雙手奉上。
“沒看清都打得這麼精準。”杜宣緣挑了個雞蛋敲開剝殼。
熊門讪讪道:“真不是故意的,當時也不知道哪個在我手臂上撞了一下,我手肘沒控制好彎。”
“然後就打我臉上了呗。”杜宣緣把剝好的雞蛋丢嘴裡,嚼吧嚼吧咽下去。
熊門瞅着她開始剝第二個雞蛋,欲言又止。
杜宣緣瞥見他這吞吞吐吐的模樣,笑着指了指臉上的淤青,道:“這可是證據。”
熊門欲哭無淚,忙不疊道:“陳禦史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吧。”
杜宣緣道:“安心,這傷打得正好,我還不想它好得太快。”
熊門留下一碗雞蛋,滿頭霧水的走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又有人來敲門。
杜宣緣對這兩人的來訪早有所料,不過開門時還是露出一些适時的驚訝。
兩名刺史也沒開門見山,借着“探望”入内後随意找些話題和杜宣緣閑聊——比如那些擺在桌面上還未收拾的碎雞蛋殼。
一問一答間,話題便由杜宣緣面上顯眼的傷口慢慢引到杜穆二人的關系上。
杜宣緣做出不欲多言的模樣。
一名刺史道:“穆旗奔重兵在握,難免有些狷狂,許多時候我們也是拿他沒辦法。”
——先用“俺也一樣”拉近關系。
另一人唱和道:“就說今日這件事,王爺尚在,他也不管不顧、徑直駁斥,實在無禮。”
他們瞧見杜宣緣突然垂眸不語,心下有了計量。
話頭便一轉,道:“王爺為民生焦頭爛額,是以穆将軍雖然出言無狀,但一聽到更好的法子,王爺也不計前嫌,将這些事全權交由穆将軍,這是何等的信任。”
杜宣緣也如他們所料地流露出放松的神情。
以為盡在掌握中的二人相視一笑,趁熱打鐵道:“隻是……唉,我等接下來的言論,還請陳禦史不要怪罪。”
“雖隻是寥寥數面,但我等明白陳禦史絕非假公濟私的小人,會和穆将軍産生不可調和的矛盾,定然是知曉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他們又立刻道:“我們無意打探此事,隻為陳禦史這樣正直之士的生身安全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