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因在屋子裡轉一圈都沒瞧見人,心下不由得着急起來。
就在他站在床邊,面對空蕩蕩的房間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記錯了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一股力氣,将他拉下來。
兩個人齊齊跌在床上,陳仲因一頭栽在自己疊好的被子裡。
疼倒疼不到哪兒去,就是天旋地轉,有點暈頭轉向。
頭還暈着呢,他就納悶道:“你藏在哪兒的?”
“床簾子後邊。”杜宣緣幫着揉揉他的腦袋。
不過杜宣緣這一句話就把陳仲因驚得三魂七魄齊齊歸位,忙不疊爬起來緊張兮兮地盯着杜宣緣。
杜宣緣曉得他的緊張什麼,故作茫然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陳仲因偏頭,語氣還是心虛得很。
杜宣緣眼珠子一轉,又笑着說:“不過你這床簾後邊怎麼落了個小匣子?看着還怪新的”
一句話,把陳仲因懸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攥着手上的小元寶,立刻轉移話題道:“這金元寶哪裡來的?”
杜宣緣沒有繼續刨根問底,順着這樣生硬的話題轉移,說明金元寶的來曆:“你的母親将金子退回來了。”
在陳仲因疑惑的目光下,杜宣緣又将陳母托人轉告的兩句話告訴他。
陳仲因頓時瞪大雙眼。
顯然,他也聽出了這話中的弦外之音,下意識急切地伸手拉住杜宣緣。
“無妨。”杜宣緣拍拍他的手,“脫穎而出注定會讓許多人的目光聚集在身上,明槍暗箭是難免的。”
“不過……”杜宣緣話音一轉,笑吟吟看着陳仲因。
陳仲因還以為她有什麼為難的地方,立刻聚精會神,想着無論什麼困難,自己都要竭力相助。
結果杜宣緣說:“雖然錢沒收,但我是奸商,所以你還是欠我一千兩黃金要還。”
陳仲因頂着一腦門“問号”怔怔地看着她。
“對了,你藏在床簾後邊的小盒子裡放了什麼?”杜宣緣突如其來的一記暴擊,直接将陳仲因腦門上的“問号”打成“歎号”。
他驚慌失措道:“沒、沒什麼!”
杜宣緣雙眼微眯。
她翻身将陳仲因壓在床上,手背順着面頰滑到下颌的位置,将尚處于錯愕狀态的面孔擡起來。
“兩個選擇,拿匣子還債,或者讓我收點利息。”杜宣緣湊近了說,她的氣息落在陳仲因臉上,瞬間漲起一片血紅。
“我……别……”陳仲因磕磕絆絆着,慌亂的手腳被杜宣緣壓制在身下,大腦被近在咫尺的氣息攪亂,連該怎麼掙紮都忘得一幹二淨。
杜宣緣看着呆滞又慌張的小可憐,笑容愈發邪惡。
系統音在杜宣緣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響起:“那個,宿主,注意尺度,會被鎖的。”
“滾。”杜宣緣如是回它。
系統“嘤嘤嘤”着閉麥了。
杜宣緣慢慢逼近,像一隻慢條斯理的兇獸,悠哉遊哉的嗅聞着被她壓在爪子下的獵物,随後湊近獵物的咽喉,張嘴——
“是信!”陳仲因終于為了身體的貞操放棄精神的氣節。
杜宣緣手剛剛松開,陳仲因立馬一骨碌翻下床,從床簾後邊取出精緻嶄新的木匣。
她還沒見過反應總是慢半拍的陳仲因有這麼麻溜的時候。
“還債。”欠債的大爺氣呼呼地把木匣推到杜宣緣面前,然後在杜宣緣打開木匣的時候,悄悄縮到床上的角落裡獨自陰暗地長蘑菇。
杜宣緣開木匣前,還在想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叫陳仲因這麼藏着掖着。
掀開蓋子,卻發現裡邊是一封封折疊整齊的信件,每一個信封上都是空白的。
拆信的細微聲音傳到陳仲因耳中。
這個獨自陰暗的小蘑菇又默默縮緊了一點兒。
從杜宣緣離開皇城、奔赴江南那天起,陳仲因每隔三天寫一封信,像是家常閑聊一樣講些最近發生的事情。
不過陳仲因自覺他這個人、他平時經曆的事情、乃至他書寫的遣詞造句,都是從一始終的無趣,每一封信的末尾都弱弱寫上一句“見笑于君,止願君聞喜”。
木匣合上的聲音有些響。
陳仲因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猶豫片刻後,把腦袋轉過去一點點,想瞧瞧杜宣緣在做什麼。
結果下一秒,他便被杜宣緣抱個滿懷。
“對不起。”杜宣緣嘴角帶笑,抵着他的頸間,“我也很想你。”
陳仲因低着腦袋,從脖頸處蔓延開的霞色紅得像要滴出血。
“我有給你寫信。”他細聲細語着說,話裡還滿滿的心虛。
确實寫了,先前杜宣緣跟他就寫信的事情争辯,他都咬死了不肯說。
真情實意寫下來的文字,但不僅不寄出去,還藏着掖着,好似喜歡一個人、惦記一個人,是多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蹲在心間的一畝三分地,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守着萌發的幼苗,又怕極了被丢下種子的人發現,怕自己的呆闆無趣會被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