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幼珍專程起了個早去給德妃請安。

德妃仔細瞧了瞧眼前的小姑娘，氣色倒好。

“聽說你阿瑪身子好了些，你不要太擔心。”德妃安慰她，但又覺得自己的安慰有點多餘。因為她這兒媳婦似乎比大婚時還添了些肉，小臉蛋瞧着彈性更足了。

“兒媳相信阿瑪一定能挺過來。”幼珍笑了一下：“有個事想請額娘允準。”

“你說。”德妃心裡隻思索着怎麼才能把兩個女兒都養成幼珍這樣，一看就有健康有福氣的。

以前宮裡人明裡暗裡都說女子應以纖柔為美，哪怕小小年紀的公主們也得管着嘴兒少吃飯，可德妃如今越瞧越覺得小姑娘還是像幼珍這般肉嘟嘟的好。當額娘的一看就有安全感。她甚至覺得，她的兩個女兒如果也能長成兒媳婦這般，或許就不會總生病了。

“我想借額娘的小廚房一用。”

“成。”德妃心裡光想着孩子的事，就聽着幼珍要借什麼，直接允了。允完才反應過來，幼珍去小廚房做什麼？她那小肉手拉拉弓寫寫字得了，還能做飯？

深宅大院的小貴女，還不得把自己的手指頭一塊炖到鍋裡？

幼珍已經道了謝，喜滋滋出門朝膳房走了。反應過來到底借了什麼東西的德妃連忙讓自己最信得過的大宮女含仙跟上：“快，過去瞧瞧，别讓她傷着了。”

她那小手還得給太後抄佛經呢。

幼珍進了膳房，問管事要了兩個蘿蔔，六個土豆并一些雞蛋面粉。

含仙一看她拿起刀要削蘿蔔皮，差點吓出個怪聲：“小祖宗，您動動嘴指揮就行了，還是讓奴婢們來削吧。”

行叭，幼珍不為難她們，不然大家都害怕，她效率也慢。

“把蘿蔔土豆都削幹淨，蘿蔔切成絲，土豆切成厚片。”

掌勺大師傅湊過來，笑着問：“小的姓蔡，是這個竈頭的管事兼掌勺，您要弄什麼，盡管吩咐。敢問四福晉，您要做什麼？”

“炸丸子，不過是民間的炸法，宮裡不興這麼吃。”她家那王廚子會很多民間普通百姓的吃食，但這些普通吃食進了高門大院後，略一講究下用油用料，味道和檔次立馬提高好幾層。

王廚做的炸丸子和她在老家吃過的蘿蔔丸子、土豆丸子很像，她還專門去廚房看他做了一次，方法也差不多。

她很喜歡吃炸丸子，阿瑪和兄弟們也愛，但額娘和嫂子覺得油膩，很克制。

她的廚藝一般，但炸丸子很簡單，她勉強能做出來。不過德妃小廚房的人不會真的讓她動手。站在旁邊動動嘴，就是“親自做了”，宮裡貴人們基本都這樣。

隻有格外喜歡往膳房裡頭鑽的貴人們，才會當真下廚，這種情況一年也見不着一兩次。

蔡管事笑着道：“雖然小的沒怎麼做過民間吃法，但您說說看，小的試着做給您瞧瞧。炸丸子油多，小的怕油花燙着您。”

幼珍沒固執得非要自己動手，爽快答應。蔡管事和含仙同時松了一口氣。萬一真燙着四福晉，大家都不好交差。

本就是一點兒小事，幾個人分着幹極快，連一盞茶功夫都不到，食材就處理好了。

蔡管事便起鍋燒油，一邊把雞蛋面粉加水攪和了，再把蘿蔔絲和幾樣調料、少許姜絲蔥末拌進去，待油花開起來，撸起袖子開捏。

那雙靈活的大手一捏一放，一個個圓溜溜的丸子就在鍋裡随着熱油滾起來。到底是皇家用的油，哪怕是幾百年前，也沒什麼油煙。

不多時，便有香味冒出來。

幼珍用筷子夾住一顆，吹吹熱氣品嘗後，彎着眼睛點頭：“好次~”

蔡管事笑了一下，繼續幹活。

兩刻鐘後，全部炸完。幼珍把丸子分成四份。太後一份，德妃一份，費揚古一份，剩一份是她的，等她吃足了留下給四爺和老十三老十傍晚吃。

德妃早知道她是炸丸子去了，待幼珍親自送來時，十二格格正在德妃身邊玩魯班鎖。

“多謝額娘，丸子都做好了。”幼珍從食盒裡拿出一盤炸的金黃的丸子：“您也嘗嘗。”

聞到香味，十二格格的鼻子不自覺動了動。但她沒說什麼，隻看了看額娘。她是規矩慣了的，再想吃的東西也不會露出饞相。

德妃嘗了一顆後，給了女兒一雙筷子，然後她對幼珍道：“你用心了，時辰不早了，趕緊去甯壽宮吧。”

看女兒吃的開心，連帶着牛乳也多用了一碗，德妃讓人去庫房挑了兩盞琉璃宮燈，賞給幼珍晚上射箭時照亮用。

幼珍行禮告退，她這婆婆真不錯，一點都不為難她。

她已讓小路子拎着食盒朝烏拉那拉家送去一份，接下來她要給太後帶過去一份。剩下那份讓湘兒送到她後院去。

太後沒吃過這樣的食物，嘗了一顆後疑惑道：“蘿蔔是這個味？”

永和宮裡，十二格格和十四阿哥也很疑惑地問德妃：“這真的是蘿蔔做的嗎？”

幼珍坐在旁邊對太後解釋：“這是民間的蘿蔔味，和宮裡的蘿蔔味當然不一樣。”

太後又吃了一顆，點點頭：“是了，這才是蘿蔔本來的味道。以前吃的那些，都是拿一道道料精細處理過的，自然不是這個味。”

太後又吃了幾顆，問幼珍：“你這孩子，怎麼能親自下廚呢，燙到怎麼辦？”

“孫媳隻是在旁邊站着指揮，動動嘴而已。再說了，就算親自下廚又如何，太後您老人家幼年在草原上，難道就沒自己烤過肉？您都做得，孫媳自然也做得。”

太後下意識朝遠處的天空看了一眼。許多模糊的記憶一下湧了上來，她多少次夢回草原，醒來卻覺得隻夢中縱馬，踏青放鷹，并不是完整的草原。

是了，她自從十幾歲進宮，連一盞茶都沒自己沏過，要不是幼珍提起，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當年是怎麼烤肉的。

好懷念。

太後心裡揣着懷念，每樣丸子都吃了些，然後讓嬷嬷安排了一頓四十道膳的豐盛豪華午膳。

幼珍覺得今兒這丸子做的值，德妃模樣瞧着親近了，宮裡的山珍海味又蹭到不少，太後給的點心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