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學了點皮毛,又跟李寡婦唠了一會子家常,葉瀾便提着東西回家做飯去了。煮的是最平常的飯食,炒青菜和雜糧飯,隻有月姐兒吃得精一些,依舊是用竹子煮的粥。她飯量小,砍回來的竹子剛好夠她用,不過也沒剩了多少。
剛吃完飯,碗筷還沒收,宋郎中便給月姐兒把脈來了。秦铮和予哥兒都湊在旁兒看。離的近了,宋郎中有些不耐地推開二人,将手指搭在月姐兒腕上,而後氣定神閑摸着自己那一小撮山羊胡。
須臾,他微擡眼皮瞟了眼不遠處神色正常的葉瀾,觀察一番之後便将月姐兒的衣袖撇了下來,“行了,沒什麼大事,就是身體還虛了點,平時吃飽穿暖,别再玩水就成。”
不光是脈象,光是瞧這女娃娃的手腳臉面就知道身體好了不少。皮膚光滑白皙了,還長了點肉,不像上次來時那般瘦削,眼睛裡都有神得多。
秦铮了然般點頭,倒沒什麼再擔心月姐兒的了。葉瀾聽後則是叫予哥兒把妹妹帶進房裡拿衣裳準備沐浴,自己問宋郎中,“月姐兒嗓子可有什麼傷,導緻說話受到影響,這麼大的孩子了,現在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這事兒秦铮早就叫宋郎中瞧過了,沒外傷,最大的可能就是流浪的時候受了刺激,導緻這孩子不大願意說話,“此事急不來,你們不用太擔心也莫要逼她,平日裡多同她說說話就行。”
這下沒什麼顧慮了,宋郎中收拾了藥箱,不料秦铮又叫住他,“還請您給瀾娘也瞧一下的好。”
葉瀾不解,自己又沒病,看什麼醫生。她看向秦铮,男人神色淡淡,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意圖。
宋郎中收東西的動作一頓,擡起下巴指了指方才月姐兒坐的椅子,示意葉瀾,“坐吧。”
葉瀾莫名其妙給搭了脈,宋郎中探過之後便知道了她身體的毛病,“上次落水入了寒氣,這事兒才來得兇,平日裡少碰涼水。我再給你開上幾副藥,你每日煎了趁熱喝,今晚就可以開始,堅持一段時日便不會這麼難受,不然日後有了身子就要遭大罪喽。”
原來看的是這事兒,葉瀾聽完最後一句話不免扯了下唇哂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還真是多慮了些。
秦铮接了句“那就有勞您”,出門一趟拿了藥便要去煎。中藥哪有不苦的,想起月姐兒喝藥時痛苦的臉色,葉瀾覺得自己不比她好多少,趕忙攔下秦铮,“今日就算了,吃飽了喝不下,明日再開始也不遲。”
他打量她,那目光太過直接,仿佛已經知道她的意圖。葉瀾正覺得不自在,他卻收回了視線,隻道,“今後你的衣裳我也會一起洗了,下手會注意着輕重,不會将你的衣裳弄壞。小衣的話,你若……”
葉瀾趕忙掐斷他的話:“這個我自己來便好,不勞煩你。”
他點點頭,沒再說這事兒,而是讓她去沐浴。
二人算是達成了洗衣服的共識。沐浴完,葉瀾順便将改衣服的事同秦铮說了,又拿了衣服出來讓他試。李寡婦大兒是虛胖,秦铮則是壯,普普通通的衣裳在他身上穿得正合适,該撐起來的地方全撐了起來,有一兩件窄了點,正好給予哥兒裁了去。
至于布料,得等下次趕集同葉瀾一塊去,讓她選料子的好。賣了獵物換了錢,剛好給他們三人一人制上兩件,一件夏衣一件冬衣。
夜裡縫衣裳傷眼,沒有事可做,鄉下人睡得都早。葉瀾進屋的時候,秦铮正在外頭漿洗衣裳。
嘩啦嘩啦的水聲,沉悶有力的撣衣聲,全在清晨變成了杆上輕晃的衣裳,細嗅還有皂角的清香。
葉瀾還聞到了濃濃的藥味。
“醒了正好,趁熱喝了罷。”
粘稠黑褐色的藥汁還冒着熱氣,光是聞到味就讓人感到反胃。葉瀾讪笑兩聲,連說了兩遍“曉得了”,就一直想方設法拖着時間。
她不急,秦铮也不急。他原是要上山的,物什已經弄妥當了,就等着葉瀾喝完這碗藥。
眼看躲不過,葉瀾還是端起了碗,屏着氣灌了一口。
隻一口,從舌尖到喉嚨,整個嘴裡嘗到的味道都讓人難以控制地反胃。她捂着唇,勉強克制住上湧的惡心,眼角都泛出了淚花。
“喝點水緩一下。”
葉瀾直接喝幹了一杯。這樣下去喝都喝飽了,她心一橫,捏着鼻子就一口氣灌下,之後屏息靜氣,那股子難耐感好歹淡下去些。
加上秦铮遞來的一塊饴糖,這頓藥終是喝完了。
“我今日上山布陷阱,可能會晚些時候回來,你們餓了先用飯,不用管我。”秦铮背上東西,将竹筒挂在腰間,“地裡你暫且就别去了,等身子利索了再忙活。還有,飯前記得用藥。”
葉瀾沒功夫搭理他。等人走了,她洗米煮了竹子粥,取了針線又開始縫衣裳。
予哥兒沒多久也起身了,他揉着眼睛呆坐着看了葉瀾好一會兒,直到葉瀾叫他才回神。
“做什麼?”
“量一下。”她将兩件衣服貼在他身上,予哥兒還以為是因着妹妹還沒起,所以才在他身上量,便也沒說什麼,量完之後就去看着竈膛裡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