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的海棠花常開不敗,阿濛坐在橋上悶悶不樂,實力一下提升了十階,提升太快,她内心沒有任何喜悅,反而惴惴不安了起來。
渚雪師姐修煉至今才上仙九階,襄蘿師姐有着二代巫女中最高的天賦,也勤懇修煉多年,才突破神階……
她憑什麼能一下提升到十階。憑白得了這天大的修為,她無顔面對師姐。所以醒了後,也不想出去。
類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在她身旁坐下,默默陪着她。
“類,我想看看師姐與鲛姬聖女大人悟道的場景。”
類沒有答應,他施法讓眼前飄落的海棠花聚集成一隻蝴蝶,飛到了阿濛的鼻尖,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知道你看到了。”阿濛知道他發動了兩次讀心術,一定看見了。
“阿濛,你現在這樣很好。”類望着她的側臉,柔聲安慰她。
阿濛搖了搖頭,搖散了蝴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也知道我和師姐們的差距,我都知道的,我隻是想看看。”
他雖不忍,但最終答應了阿濛的請求。
“好。”
阿濛晉升上仙後,能讀神之心了。類特地藏起了那段記憶,不讓她去讀。
在類放出封存的那段記憶後。
阿濛終于看見了世間天才的修行之法。
原來那日襄蘿參悟傳送之法後,欲将垂霧妖鬟囚禁于紅蓮火谷之中,分明雙手按住了她,她卻散作碎芒,逃脫了束縛。
接着又聚合了成一個完整的魂魄。
“那麼這招呢?”垂霧妖鬟問她:“你也能學會嗎?”
說罷,她就消失了。
襄蘿在掉進岩漿前,試着把自己傳回姑射山,然而隻成功了一半。
或許是因為法力不夠,她将自己傳到了一個山谷中。
或許是因為夜半三更,除了凄慘冷白的月光,隐隐看到山崖頂端,再也看不見旁的了。
妖氣缭繞,獸鳴不斷,在這不安陌生的環境中,襄蘿閉上了眼睛。
她于黑暗中回憶蛾女方才使用的那招,那些碎芒……
蛾女分明是魂魄,所以,她碎的是,她的魂魄。
她從來沒想過,能把魂魄碎成上百千萬粒。
她的死靈聖體無法容納她強大的魂魄,發揮不出她招式的十分之一力量,那麼,假如她把自己的魂魄拆分成上百片,上千片呢……如此便能為每片魂魄,找到最适合的容器,将她的靈力發揮至極境。
從前,她和師父一心一意延長藍葉雪蝶的壽命,其中養了最久的一隻王蝶活了三百年,但它的身體僅僅能容下自己的魂魄的一角,因此,巫女前輩總可惜她的死靈聖體太過普通,倘若換成像師父那樣的龍身,抑或聖巫女大人那樣的無限的自然之體,她該會多麼強大。她耳濡目染,認可了巫女大人們的話,因此陷入了追求永生的痛苦中,無法跳出桎梏。
直至蛾女的魂魄在她面前碎成了成千上萬的星芒,她才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
襄蘿大笑一聲,悟了。
她解下了腰上的白玉蝶紋璎珞古玉組佩,玉佩掉落在地,碎成了裂片,她放棄了延壽秘法,順應了天命,她走出了她的軀殼,讓魂魄赤忱地沐浴在月光下,她對天說——
“生命當,可随風而逝,随葉飄零。”
“可犧牲,可暴斃,可永眠,可靜去。”
“我當如溪,如花,如石,如蝶,與萬物歸一。”
“天命至,便随天而去。”
“我願,放棄永生。”
凄白的月光倒映在她的臉頰上,她露出了此生最皎潔的笑容。
蛾女并未教導她碎靈之法。她自己碎靈那般輕巧,但這并未讓襄蘿放松警惕。
她知道此舉兇險,然迎難而上何畏懼。
她已經被困在原地許久。
不解困超脫,與死有何區别。
于是她——
“蝶化第八式-蝶化劍雨。”
把自己的靈魂切成了千百片。
碎靈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她的腦子也仿佛被切成了千萬片,無法思考了。
于是,藍色的碎芒停在山谷間,随風飄拂着。
直至一隻伏在山岩間褐眼獸蝶,被她的碎靈吸引,振翅而飛,翅膀掀起的風,讓一片碎靈恢複了意識。
或許是因為藍葉雪蝶的特殊屬性,它親和美麗,同為蝶類的族群,都會被它吸引,襄蘿的魂魄早已沾上了藍葉雪蝶的氣息,她的碎靈亦為蝶類所親。
當她的第一片碎靈與褐眼獸蝶融合時,她就意識到了,她能統治世間所有蝶類,并且随時通靈。
隻要有蝶在的地方,她就獲知那裡的一切,并且用傳送法術,将人傳到那裡。
她忽然有了與世間各地通聯的媒介。
想到這裡,她已悟出了六式其三,于是有了蝶山千重,夜合蝶鄉與萬川羅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