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姑射。
複活姑射。
阿濛從未想過,原來師尊和師姐們密謀的事,是複活姑射神女。
怪不得迦若師尊要取走千窟雪河,那是神女情絲祭化所在。
她昨日太過疲憊,一覺睡醒後,所有的雜念都被抛之腦後,心中隻剩此事。
阿濛悄悄離開了紅梅白鶴,獨自走到了洞府庭院中,她坐在石階上,取下了發髻上的紅綢緞,雙手捧着它,問道:“她們要複活姑射神女,你知道嗎?漓。”
她想着他見多識廣,說不定認識神女大人,然而回應她的,隻有長久的沉默。
正當她以為他不會理自己時,月漓終于開始與她聊起了姑射,他說:“她不會回來的。”
“可我希望她回來。”
“你記得她?”
這話倒是奇怪了,“我沒有見過她。”
連見都沒見過,如何記得。
月漓再次重複:“她不會回來。”
“為何?”阿濛以為和那冥河有關,“難道我們此行找不到冥河,取不回神女的軀幹化形?”
月漓直言不諱:“取回來也是功虧一篑。”
“為什麼呢?漓大人。”
月漓不答,他問她:“你想讓她回來嗎?”
阿濛點頭:“嗯。”
月漓好奇:“為什麼呢?你說你都沒見過她。”
阿濛抱膝蓋歪頭看着面前的芍藥花,低聲說:“師尊和師姐們都愛着她。神女大人應該是個很好的神明,這麼多人愛着她。”
月漓沒接這話,他告訴阿濛:“先别提成功是否。你們姑射山上下一心合力促成此事,若被白岚發現了,是沒有好下場的,他會嚴刑處置。”
阿濛心一沉:“為何?神女大人不是白岚帝君的五徒弟嗎?”
“師徒是師徒,公道是公道。”月漓與她解釋,“那千窟雪河阻攔多少魔族,你們因私心而偷盜,又有多少生命因此喪生。”
月漓沒有告訴阿濛,不僅是千窟雪河,姑射神女祭生萬物後,她的身體與大地相融,在世間各地都造福于六界,姑射山為了一己之私,隐瞞白岚,擅自取回她的軀體化形,那些災厄沒有阻擋,卷土重來,害死無數性命……就算是為了給六界一個交代,白岚也會嚴懲姑射山。
一切的災禍在阿濛的師尊們動手取回姑射之眸時已經埋下了伏筆,何時事發,看白岚心情罷了。
阿濛隻是聽了個皮毛,就覺得這話殘酷了,問他道:“漓認識神女大人嗎?”
他輕輕答:“嗯。”
阿濛揣測着他的心思:“你不喜歡她,不想她回來嗎?”
月漓再次沉默。
她回了,你該怎麼辦呢?阿濛。
他無法告訴阿濛,關于她命運的真相,安慰她說:“神也會死去的。何必執着于複生死去之人。”
阿濛盯着芍藥花,問他:“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漓大人會記起我嗎?”
赤紅綢緞那端傳來的聲音冰冰涼涼,阿濛覺得比姑射雪還冰涼:“不會。”
阿濛嘴唇微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她還能指責漓大人,冷血無情。他已經為她做了那麼多。
接着聽到他繼續說道——
他說:“死人有什麼好想的。”
他說:“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小兔子精。”
阿濛擦了擦眼角冒出來的淚珠,傻傻地笑,她用力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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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臨行前,阿濛先帶白鶴去隔壁句芒山幫他續了一對木胳膊,又把這些年來自己積攢的靈丹都給了白鶴,洞府裡的水缸全都裝滿六出泉水,她其實不知道怎麼養嬰兒,就讓白鶴用泉水和靈丹喂養小梅花。
“阿濛仙子什麼時候回來。”
白鶴抱着小梅花,站在門邊為她送行。
“不知道。”阿濛坦誠搖頭,“等事情結束,我就回來。”
小梅花似乎感知到了此次離别,在白鶴的懷中一直亂晃,咿咿呀呀,腳蹬個不停。
“遙祝仙子一切順利,我和小梅花等着您凱旋歸來。”
阿濛點點頭,“你若遇見麻煩事,就去找襄蘿師姐,若是找不到她,就去句芒山找青樾師兄,我與她們都說過了。”
“好。”白鶴心中感激。
姑射山中還是安全的,既有姑射雪又有守山雙神龍,還有天嬰師尊坐鎮,不會再遇到那日在小竹山遇到的危險,阿濛交代完畢後,就去山腳與煙雨師姐彙合了。
她是最晚到的,她到時,另外兩人早已恭候多時。
煙雨騎着雪白馬,人皇大人騎着一隻黑色戰馬,兩人本就氣場強大,又居高臨下望着她,阿濛硬着頭皮和兩人問了好。
“對不起,我來晚了。”
人皇大人微微點頭,煙雨師姐撇開了目光,懶得看她。
雖不看她,卻把手中牽着另外一匹小雪天馬的缰繩遞給了她。
“其實我有坐騎。”阿濛說。
煙雨先是冷哼了一聲,然後說:“到了人間,你也要騎着你的乘黃在天上飛?”
阿濛這才領悟到了騎馬出行的意義。
原來這黑白二馬也不是兩人人的坐騎,隻是在人間出行,唯獨騎馬不會引人注目罷了。
阿濛翻上了小馬,站在二人身邊安靜等待着她們的指令。
然而兩人也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