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婆婆’是想問,方将軍為何抛妻棄子,投奔舊部麼?!”離珠捧着小臉聽的認真,一雙水瑩瑩的眼睛看着‘莊婆婆’。
“不。”莊斯予伸出修長如蔥白的玉指,輕輕皆下了面上附着的人皮面具,連同那花白的“頭發”一起,被她盡數揭下!
面具之下,露出一張溫婉秀氣的鵝蛋臉,似幽幽蘭花,清而不濁,淡雅端莊。歲月始終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迹,眼角幾道細紋卻更覺真切,那人皮面具雖是精細,近了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所以她從不與人親近。
“這面具,一戴便是十八年,如今也是時候脫下了!”她溫婉的面容覆了一層怒氣,身子也跟着微微顫抖。
對那人,不知是氣是恨!
沈長清并不答話,隻是拿出了方越城托他帶的信封,遞給了莊斯予:“先看看在定奪吧,你向來是個穩重的。”他的聲音淡淡的,帶着微微的清冽,仿佛有什麼魔力一般,讓人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這是……”莊斯予漂亮的眼中一抹惑色,看着沈長清修長有力的指間那封信件,上頭熟悉又陌生的字迹,讓她的呼吸不自覺的緊促起來。
指尖微顫的拆開信封,細細讀來,隻見她清麗的面上從生氣到驚訝!最後竟然是氣的嘴唇發抖!
信上大概就是解釋了當年導緻她被追殺一事,是舊部想用她威脅方越城,才派人來擒她,但後面那次,是方越城卸甲不幹,傅籌是實打實的想要了他們莊斯予的命!
因為傅籌猜對了方越城的計謀,孤月一地可有可無,就算魔族攻打過去,也及容易拿回去,孤月并不是一塊好吃進肚子的肉!
而方越城這一石二鳥的計謀卻是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妻子,等他追到城西村一切已經來不及!
他守着妻子最後到過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八年!
“該死的,舊部裡全是些毒辣的東西!”莊斯予不自覺的罵出了聲,一瞬間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變相的在幫方越城說話,一時竟有些羞赧起來。
離珠摸着麻花辮若有所思回憶道:“十八年前,本就是魔族與舊部鬥的厲害的時候,曾經的孤月王在私下會被魔族百姓尊為英豪,也不是沒有原因。”
“……可他犯的不是小錯,是叛國…”莊斯予搖頭歎了口氣,雖魔族舊部本一體,但舊部一意孤行,向來不被三界所容,方越城跟了舊部,并非明确之舉。
他曾經也懷疑過方越城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這也不該是他叛國的理由,莊斯予實在無法說服自己。
“此事涉及頗廣,但~怕也是另有隐情。”沈長清思索一瞬又不想過多猜測,隻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莊斯予雖然還有些不願,但也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一日,他們母子,差點死在舊部人手中,若不是丫鬟以命換命,她和雲朝,怕是早消失在這世間!
心結雖是打開了,可受過的傷又如何撫平,那些人到底是受他指使,亦或是如他而言是其他勢力?!
她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可女兒家的敏感作祟,她還是無法完全将此事當做沒有發生,天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要不是有雲朝。
背負着丈夫叛國,自己背叛丈夫的名聲,她怕是早就活不成了…
沈長清淡淡看着她,但她感覺到,公子似乎已經将心底那抹動搖看穿:“十八年前,我同你說過,去留自己做主,今日亦是,不必覺得為難。”
沈長清起身,微微揚起嘴角,舉手投足間是渾然天成的矜貴。
“阿離,送她回去休息吧!”吩咐一句便離開,離珠答了聲是,便開心的上前挽住了莊斯予的胳膊。
莊斯予扯出一絲笑容,鼻子一酸便低下頭去,公子看似風輕雲淡,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其實所有的麻煩,都已經被他在暗中解決了吧!
離珠将她送到院前,她邁出‘花下眠’的苑門,一陣悠悠清風吹過翠綠的梨園,拂過她的耳畔,她閉上眼面容上淡淡的享受,感受着微風拂面,好久了,好久沒有這種真實的感受了~
這方越城她需得見上一見!
不論如何,這二十年來的一切值不值得,她都想知道一個結果。
因為方越城的反叛,她将自己綁在國仇家恨的恥辱柱上二十年。
她原本可以做個深閨裡的嬌小姐,亦或是懸壺濟世,遊曆四方,可方越城隐瞞她投奔舊部,不管是如公子所說還是另有隐情,這是方越城欠她的,他們之間的事,必須做出了斷!
“啊!娘…婆婆…你怎麼……”第一次見莊斯予不戴人皮面具示人,還是從外面回來,莊雲朝一時竟不知怎麼稱呼了,叫婆婆又不合适,叫娘親又怕她生氣。
看着旁側的小厮一臉驚訝的低下頭,他更是慌了神。
莊斯予沉了口氣,目光複雜的看了莊雲朝一眼:“羽兒,同我出去一趟。”
莊雲朝放下手裡的長戟,接過小厮小心翼翼遞來的巾帕,這才擦了擦額際的汗珠:“不是,阿娘,你先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知道莊雲朝指的是她先前的人皮面具何時脫了去!
一旁的小厮低着頭冷汗直流,不知道自己撞上了這個事兒到底是倒黴還是倒黴。
“那假面,從此以後便不再戴了。”莊斯予雅緻的面容帶着幾分冷意,她曾經發過誓言,與方越城恩斷義絕,從此戴上假面隐姓埋名,如今揭下假面,也代表着這段往事又重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