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下過一陣小雨不久,草編成的屋檐已然濕透,皎潔的月光打在水滴上,一道身影飄忽而過。
接着,幾道身影貼在牆壁上跟随而去。
“我們盡量都不要受傷。”白小九說道。
黃色符紙懸空着,奇怪的字符一點點閃爍,忽然陰風吹過,符紙在空中化為碎片消散。
“!”周無亦瞬間進入了警惕狀态,站在最前方的他,眸色微微黯淡,“她又走了。”
“她不想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于雲間說道。
獨朽說:“看來她怨氣真得很重,連符都不怕。”
“廢話。”狼十二道。
白小九說:“她生前跳了海,還是被心愛人殘害,自會怨氣加重。”
雙方一唱一和,說得卻并不無理。
眼下王然不願與他們交手,便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是什麼,不言而喻。
“月重天。”周無亦望向天上的月亮。
每到月重天,月亮便會分裂開,一分為二;夜本無陽則屬陰,兩個月亮雖分又合,殘影覆蓋,陰氣最重的一天。
怨鬼選擇今夜複仇,也已是算好之事。她的怨念重,加上今晚的月重天,若說實在話,他都不清楚能不能阻止的了她。
一不說她為複仇,二隻說今夜不除怨鬼,無人能夠保證她不再害人。
怨鬼的怨念極其之重,即使進入地府也無□□回,同樣是魂飛魄散。
一座草屋前怨氣缭繞,透過窗戶便能看到躺在榻上的苟小,奄奄一息,以及站在榻旁的王然。
王然垂着眼眸,如今竟收拾好了自己,不再那般披頭散發,看似活生生的一位姑娘。
她的頭上紮着一根翠綠的簪子,簪子上也明顯看出一絲血痕。
漸櫻粉的衣裳染着幹枯的血迹,曾經他們遇到她時,她的衣裳隻是一件素白。而披在肩上的長發蓋着手,現在仔細一瞧才發覺,她的指甲上似乎是血。
無人看見的目光下,王然輕輕地歪着頭,懵懂地瞧着榻上的苟小,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她還那位雖然生活苦,但依舊純粹的姑娘。
兩道血淚滑過眼角,她便如此站在原地,良久良久。
此刻的她在想什麼,此刻的他在想什麼?你是否後悔呢?
“她這是?”獨朽彎着腰,不解道。
周無亦半蹲在窗前,看了一眼說話的獨朽:“她一動手,我們就沖。”
“完全看不清她在做什麼。”狼十二眯了眯眼。
身側的于雲間雙眸上的藍光消失,他已經把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可惜。”
“可惜什麼?”獨朽問于雲間。
景幽佳突然說道:“她要動手了。”
幾人視線齊刷刷掃去,床榻前的王然彎下了腰,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顫,随後手分開,慢慢捂住了苟小緊閉的雙目。
靜靜地夜色下,一道聲音從屋裡飄出:“你還是不知悔改。”她的嗓音發澀,聽來聽去依舊是哽咽,自言自語着,“你是否愛過我呢?”
“可是,再也聽不到了,我再也無法聽到你的答案。”她空餘的手伸到苟小脖子上,“我恨你,我愛你,可我恨死你了。”
血淚打在苟小的臉上,苟小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王然感受到了他的睫毛顫動。
她怔愣在原地,眼神忽然變得溫柔,又似想到了什麼,變得狠厲無比,怨氣在身上散發。
“為何要那樣對我?我如此地深愛着你,為何那般對我,為何要……為何為何為何???”
尖叫從她的口中發出,一動不動的苟小也不知何時清醒,迸發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了她,連爬帶滾跑出了院子。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苟小被門欄絆倒在地,滿臉恐慌又無助,最終他看到了牆旁的周無亦等人。
“救命啊,各位俠士,救命!”
都說人去世前會突然變得精神,或許苟小的生命将到盡頭。
下一刻,腳尖不沾地的王然從門中飛出,血淚在臉上殘留着,她回頭後嘴巴慢慢裂開,對着于雲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似乎塗了胭脂的紅唇在這一刻顯得有絲恐怖,隔壁家養的雞不停地叫着。
苟小見到王然那片刻的停留,這下有了一口喘息的機會,試圖爬到周無亦的腳邊:“救救我,救……!”
聲音忽然戛然而止,苟小的腿被王然牽住,王然帶着他飛向空中,看起來有着想要摔死對方的想法。
幾道符紙從周無亦手裡飛馳而出,三張符紙懸在王然上下前方,奇奇怪怪的符文在符紙上脫離,三道金光從中散出——
“啊!!!”王然尖細的嗓子裡再次發出慘叫,金光打在她身上,使她摔在了地上。
“噗通——”苟小竟是幸運地摔在了王然身上,他意識到這些後匆忙爬起了身:“救我啊,救我!”他拉住周無亦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