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發芽,夏日享雨,秋天落葉,冬日昏昏欲睡地沉眠。
熱了不流汗,冷了不發抖。
跟其他的樹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隻是某個瞬間,也會期待灑下的陽光隻是為了照亮祂。
人一輩子總有某個瞬間,會幻想自己是真正的主人公。
小提琴的弦音如一場傾盆大雨。
樹站在森林中,在避無可避的大雨中意識到再高大再年長的樹,也不過是樹。
該淋雨還是要淋雨的。
原來沒有一束陽光,是隻為了照亮祂而存在。
大提琴撥動的音色雜亂而沉沉,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棵樹而陷入了迷茫。
在琴音逐漸到達雜亂茫然的頂峰,明在亦果斷地關掉了loop station。
伴奏戛然而止,演播廳陷入突如其來的寂靜。
鋼琴的音色清透如撥開雲霧。
明在亦再次開始輕哼,就像回到開頭沒有那麼多繁雜思緒的時候。
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就像人的成長過程,由簡單到複雜,再由複雜到簡單。
内耗會讓樹的根系頹敗枯萎。
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空前絕後的東西,都有溯源。
抛開有意義又無意義的繁雜思維,人生而簡單,是為了享受陽光。
哪怕陽光并非隻單單為了某一棵樹而存在,但光實實在在灑在枝葉上的時候依然溫暖。
樹蜷縮的枝葉重新伸展,坦然地沐浴在微風裡,舒展地輕晃着。
原來沒留意過,風景很美。
樹不必是截然不同的那棵才挺拔秀麗。
哪怕祂像其他的樹一樣有紋路,有枯枝與坑疤。
最後一個音符終止的時候,恍然仿佛看完一場音樂會的現場尚未回神。
江泰伊的鼓掌聲在演播廳裡格外清晰。
練習生們反應過來,也都跟着像之前的無數個舞台結束後一樣鼓起掌來。
導師們是對的。任何言語,都不如直接展現舞台來得更有說服力。
先展示實力再談,觀感截然不同。
明在亦微微擡頭,視線上移凝在率先做出反應的江泰伊的身上,流露出一點真心的笑容。
導師們摘下耳返,互相遞了幾個眼神,擋住麥低聲讨論了一番。
陳述嶼導師詢問:“這首歌是你的原創?”
明在亦簡單介紹:“對。我主修是鋼琴演奏,但也有上一些聲樂和作曲的課程。”
陳述嶼導師肉眼可見地滿意,點點頭。
一旁的楊申俜導師插了一句:“你幾乎沒有展示舞蹈。如果随機給一段音樂,你能行嗎?”
明在亦稍微停頓,第一次露出些許遲疑:“……我試試吧。”
從他的态度來看,導師們感覺他不是來體驗的,是真想在這出道。
大屏幕推進明在亦的怼臉近景。
他情緒多數是内斂不外放的,但江泰伊莫名察覺到他在等音樂的時候,沒表面上看上去這麼冷靜。
多少有一點點憂慮。
江泰伊沒有加試,是因為他的初舞台在導師看來近乎完美,無需加試也足以判斷他是闆上釘釘的A。
但像江泰伊這樣真正無短闆的六邊形戰士,畢竟還是極少數。
絕大多數都有明顯的強項和弱項。
不過男團本身也并非solo,可以通過走位和鏡頭切換很好的掩藏成員們的不足,否則也不會有舞擔和rap擔等等的區分。
随機給出的一段音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選取的是少見的house曲風。
……在看過明在亦的freestyle舞蹈之後,江泰伊合理地懷疑明在亦的舞蹈基礎頂多是個強身健體的水準。
導師們嘴角抽搐地看着明在亦一臉冷靜地用肢體演繹機器人。
楊申俜老師忍住笑意幹咳了一聲:“……行,好的,足夠了。”
他不是很明白這孩子看着挺聰明的,為什麼不直接拒絕展示。
那樣說不定拿A的可能性還更大點。
因這一段“舞蹈”,導師們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中,湊在一起進行了激烈的讨論。
陳述嶼導師堅持明在亦值得一個A:“撇開臨時的加試,他的初舞台本身是一個完整甚至稱得上精彩的作品。唱功和創作能力都很驚豔,我覺得他拿A沒有問題。”
“可是他的舞蹈你也看到了……”楊申俜老師還是更看重舞蹈,不論明在亦在器樂和唱功上是多麼技藝精湛的天才,也跟他在舞蹈上是個純純門外漢不沖突。“愛豆還是要唱跳俱佳吧。”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Monica文理性分析:“他作曲相當完整,未來可以吃版權。雖然男團其實不需要創作能力,但他如果真出道了,可以給團體寫歌。”
盧語喬作為演員不好過多評價,但她知道之前每屆選秀基本都有無唱跳基礎的學員成功出道,隻要态度好肯努力,好像偏科也不太影響。
她思考後道:“舞蹈後續有楊老師給上課,其實考慮到幾天後就要主題曲再評級,這個時候是否給A似乎不重要。”
是了。盧語喬點醒了争論中的導師們。
過不久就是主題曲再評級,哪怕明在亦拿了A,他到時候唱跳舞蹈不達标的話,肯定也要往下掉。
光看初舞台,他的确值得一個A。
導師們艱難得出結論,先給他一個A,過幾天他舞蹈跳不像樣,自己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