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子安與宋清婉前後腳離開雅間，走到樓下大堂時，大堂内客人圍的水洩不通，吵吵嚷嚷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夥計們上面解釋，宋清婉敏銳的聽到了“奶茶”的字眼。

趙掌櫃一見宋清婉就像見了救星一般，幾步跑到她跟前來：“宋姑娘，今日那個奶茶，究竟是什麼？如今店外來了好些人，吵着嚷着要買呢！”

這還不算，眼看掌櫃暫時不賣，還有些貴公子們甚至競起了價，非要品嘗一杯不可。

宋清婉想過這奶茶一出會風靡汴梁，但沒想到汴梁人的消息會這麼快。上午奶茶剛剛問世，隻端上來宴請顔子安這一桌客人，前後不過兩個時辰而已，汴梁人就得了消息前來搶購。

汴梁人愛湊熱鬧，有什麼新鮮事都喜歡圍觀。定是今日那幾位提早離席的公子們回去宣傳的。

僅是最普通的奶茶就如此受追捧，若是他們知道後世還有茉香奶綠、紅糖珍珠、草莓奶凍等諸多口味，會不會引領大周的飲品潮流呀？

有朝一日開個奶茶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清婉略一思忖，想了個絕妙的主意來，在趙掌櫃耳邊低語幾句。

趙掌櫃眼眸發亮，連連點頭，回到人群前方，清了清嗓子：“在下是望春苑的掌櫃，承蒙諸位擡愛，才有了望春苑的今天。”

他的開場白情真意切，人群漸漸安靜下來，趙掌櫃掃視一下衆人，緊接着道：“理解各位想要品嘗新品的心情。但眼下這奶茶剛剛研制出來，人力材料皆有不足，暫不支持單獨售賣。今日在望春苑吃飯的客人，酒樓可以免費為每位客人提供三杯嘗鮮。”

他的話音剛落，有錢的世家公子二話不說便要訂桌，但剩下的客人皆有不滿。

這些客人在汴梁屬于中層百姓，平時也有閑錢去酒樓吃飯，但做不到果斷，還有極少數的老百姓，出于好奇跟進來看看，更不可能在酒樓吃飯了。

“這不是強買強賣嗎？我們不想吃菜的還不能喝奶茶了？”

“不就是小小飲品嗎？以為是瓊漿玉液嗎？”

“就是就是，你們酒樓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老百姓啊？”

吵嚷聲越來越大，場面亦有些混亂，在宋清婉看來，其中難免有同行進來混水摸魚帶節奏。

宋清婉早就料到了這一出，也告訴了趙掌櫃應對之策。隻見趙掌櫃不慌不忙道：“近幾日本店大力研發新菜肴，諸位客官可以來品嘗。即日起望春苑菜肴一律八折，持續三日，三日後，奶茶單獨售賣。小店招待多有不周，敬請海涵。”

此計算是皆大歡喜，既照顧了有錢人想要先人一步的想法，也吸引了中層觀望的百姓前來嘗試望春苑菜肴，這部分人很可能在之後就轉化為潛在客戶。而那些吃不起酒樓菜的百姓若是想嘗試奶茶，三日，也不會太久。

雖然看似讓了一部分利，卻帶來了巨大的收益。趙掌櫃一聽這個法子，毫不猶豫地采用了。

吵嚷的人群慢慢散去，小二忙來忙去上菜，一時間座無虛席，迎來了望春園自開業以來的第一個爆滿。而這，僅僅是因為一杯小小的奶茶。

顔子安視線越過人潮，又重新回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如此混亂的場面，她始終鎮定自若，眉目間帶了張揚的笑意。

他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欽佩，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看一個廚子的眼神，由衷地贊美：“宋姑娘好計策，不出意外的話，望春苑此後将成為汴梁城最火的酒樓。”

她雖是女子之身，卻做的一手好菜，更有一套成熟的管理模式，試問，有多少人能在這樣的場面想出讓所有人都覺得滿意的計劃來？

他自認為自己做不到。

他不由得想，如果宋清婉自己做掌櫃，那汴梁城飲食業該掀起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也多虧了顔世子和其他公子的宣傳。”宋清婉不知道顔子安心裡如此高看她，謙虛一笑：“顔世子，就此别過吧，今日客滿，怕是後廚離不開我。”

顔子安表示理解，一手握拳，在胸前施了一個禮：“姑娘去忙吧，小王改日再來品嘗宋姑娘的手藝。”

如她所料，望春苑生意爆火，客流量從中午持續到晚上也不停歇，此起彼伏的誇贊不絕如縷，趙掌櫃的撥動算盤的聲音沒有停過，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朵了。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對于望春苑的衆人來說想都不敢想，自此，衆人皆将宋清婉視為神明，說一不二。

夜色如墨般暈染整個天空，坊市街燈已經亮起，宋清婉放下手中的鍋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她其實不必在廚房忙碌，隻需把控大菜就好，但今日是一個良好的開端，這樣的機會太難把握，赢得了口碑，之後才會有更多的回頭客。

鍋碗碰撞的聲音也讓她熱血澎湃，一投入進去忘記了時間。在淮南時她早已習慣了這樣忙碌到深夜的日子，她覺得滿足和踏實。

她卸下一身疲憊，解下圍裙走向大堂，客人散去大半，隻剩下零星幾個客人，小李在空桌上打着盹。而她無意間擡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裴逍随意地穿了一身玄色便服，坐在大堂離門口最近的位置上，不知在那裡坐了多久，幾乎與外面的夜色融為一體。杯中茶盞已經涼掉卻沒有喊人替換掉。餘光看到她時，如墨般深沉的眸子瞬間閃過一抹心疼。

他隐約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他起身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将她的一隻手握在手心。

十七歲女子的手白皙光滑，而她常年泡在廚房，有些微微的繭。

“怎麼忙到這麼晚，有沒有吃東西？是不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