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醒來時,視野一片黑暗,不知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現在又是幾時了。
當失去視覺時,其他感官變得分外敏感。臉頰傳來濕潤的觸感,鼻尖充斥着泥土土腥氣息,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時不時夾雜着幾聲蟲鳴。她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這是被扔到了林子裡。
試探着動了動,手腳皆被繩子縛住,嘴裡堵着什麼布條有些難受。
她這樣的動作也沒有人來管她,宋清婉不确定那群人是否還在此處,有沒有走遠。
不知道到底誰綁架了她,綁架她又有什麼目的,眼下脫身才是最重要的。
她坐起身來,手在地上努力的摸索,摸了一手泥濘,她不甘心,調整了幾個位置,終于摸到了一塊崎岖的石頭。她心中一喜,一手捏着石頭,一手費力的去磨繩子。
手腕被繩子勒的有些疼,這樣的角度煞是困難,用處微乎其微,但她不能坐以待斃。誰知道這是哪個荒郊野嶺,不尋個方法逃出去,她沒被人殺死也要餓死了。
現下裴逍應該已經發現自己不見了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發現自己留下的提示。沒想到出事後,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裴逍,那個提示沒什麼把握,也不知道自己成不成功,但卻是那時候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四周一片死寂,這樣的荒郊野嶺獨身一人,尋常人早就怕的哭了,可宋清婉幼時躲在林間,此時倒顯得鎮定自若。
隻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狼和蛇……
她磨繩子磨的賣力,細密的汗珠沿着額角緩緩落下。不知過去多久,磨了半天也隻是磨了一個小口,這樣下去怕不是磨到天亮才能磨開一根繩子?
她有些洩氣了,猛然擡頭時,黑暗的視線裡突然顯出幾個朦胧的光點,由遠及近,看上去正在向她靠近。聲音掠過草木的聲音,宋清婉愣住,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
來人是誰?
那聲音飛速靠近,宋清婉避無可避,像在戰場上暴露出的活靶,無法掩藏。她不知道來人是誰,若是那群人複返,她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可她不想死,在這個異世生活了這麼久,終于有了一份穩定的事業,與裴逍的關系剛剛改善,還有那麼多理想尚未實現,她不想就這樣死了。
裴逍……
她在心底呼喚着這個名字,但她又深知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在這樣荒涼的地方,裴逍如何找到她?
宋清婉用力掙了掙繩子,那繩子紋絲未動,她緊緊握住那塊石子,這也許是她唯一的武器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人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窸窸窣窣的布料擦動的聲音,那人已經在她面前俯下身來,口中的布條被他扯開了。
“你……”
黑暗的視線裡光亮漸濃,透出面前一個模糊的人影,她隻發出一個音節,緊接着被人用力攬入懷中。
源源不斷的溫度透過熟悉的懷抱傳遞至她身上,熟悉的淡淡荷香,混雜着清晨剛剛聞過的艾葉香安撫了她的情緒。緊張的情緒松懈下來,她有些不敢相信,興奮地出聲:“裴逍,你……你找到我啦?”
裴逍輕輕嗯了一聲,雙手無意識的收緊,緊緊将她往懷裡撈了撈,生怕她下一秒再度消失不見。
顫抖,恐懼,不安,失而複得,隔着這個懷抱一起傳遞給她。
在她失蹤的這幾個時辰裡,他已經設想過最壞的結局。就像許多許多年前,得知她不在宋府的消息時一樣無助恐慌。
“沒事沒事,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先給我解開繩子好不好?還有這布條,我都見不到你了。”明明綁架的是她,她卻像沒事人一樣安撫這隻受驚的小獸。
裴逍并沒有說話,維持着懷抱她的姿勢,右手摸到腰間的匕首,緊接着傳來匕首割開繩子的聲音,他小心翼翼的将束縛她手腳的繩子割斷。
手腳恢複自由,酸痛卻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血液不暢尚未恢複力氣,行動有些不便,裴逍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好,一把将她抱起來往回走。
這一切宋清婉并沒有看到,她眼前的布條仍未被取下,宋清婉主動伸出手,裴逍卻按下她的手:“别摘。”
他的聲音帶了些喑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晚天氣寒涼,說出的話也染上了幾分涼意。
“我看不見。”
“你會害怕。”裴逍的步伐走的飛快,卻還是不斷地喃喃道:“沒事了,我們回家,回家。”
今天的裴逍太反常,宋清婉意識到裴逍是真的害怕她出事,當即便軟了聲音往他懷裡縮了縮:“裴逍,你是不是順着我留下的信息找來了?你可真厲害,不過,你今早剛送我的香囊,我就把它弄壞了。”
她在失去意識前,用小刀将香囊隔開了一個口子,她本意想裡面裝的那些香料稀奇名貴,或許裴逍能發現……雖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那是她能留下僅有的線索了。
她想起那香囊,想到這是裴逍費心送她的東西,還沒有一天便弄壞了,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