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裡,宋清婉有條不紊地指揮着開宴的準備。
禦膳房正中央的紅色雕花木桌上,放置了大量瑪瑙、玉石制作而成的精美瓷器,這些後世價值連城的寶貝,皇家将其作為裝食物的盛器,其宮宴的奢華及規格得以窺見。
“烤鴨已經放進了爐中。”
“松鼠鳜魚已經上了鍋蒸。”
“冷菜已經裝好了盤。”
但她無可避免的出了一點小狀況。先前禦膳房裡有一幫廚名喚阿張,一大早被裴逍喚走至今未歸。裴逍大言不慚地為表歉意,特意指派了另外一個人接任阿張的工作。
阿張平日裡不喜說話,腦袋看起來不太靈光,在禦膳房裡總是縮在角落,宋清婉實在想不通裴逍為何叫走他,但她相信裴逍做事必定有他的道理。
所幸交給阿張的工作隻是簡單的切菜等工作,裴逍找來的人比他靈活了不知道多少倍,阿商簡單教了幾下很快便上手了。
她今日對每一道菜的把控都格外嚴格,每一道菜出鍋前,她都仔細從色相、味道進行檢驗,不知道文妃在什麼地方使壞,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餐前甜點幹果早就派人提前端上宴席,此宴定了八味鮮果、十二味幹果、十二品蜜餞等。
趁着這個間隙,宋清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上菜的順序:鴛鴦炸肚、龍鳳燴、四喜丸子、玉蟬羹、吉利蝦……屬于這個時代的,來自于後世的盛宴相互摻雜,一一裝上精緻的瓷盤,宛若一件件藝術品。
宴席開始,公公開始傳喚,宋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向着禦膳房的衆人甜甜一笑:“接下來,輪到我們表現的時間了。”
她這一次無疑是開創的,畢竟其中有幾道菜太普通,難以抵得上禦菜的規格。衆人心底拿不定主意,但宋清婉提前擔保,她為負責人,出事了有她擔着。
她已經做到了最好,成敗在此一舉。
衆人原本緊張的情緒因她的打趣消散了不少,各司其職做好最後的收尾工作。
宴席上,衆人已依次落座,主位上是皇上皇後,左右依次往下是貴妃、妃子,嫔位暫沒有出席宴會的資本。再往下是皇子公主,名門貴族。裴逍身旁特意為宋清婉留了一個空位,右手邊裴景與他緊挨,一擡頭便是大皇子與大皇子妃何氏。
四目相對,裴黎向他一笑,那個笑容一如他平時給人的模樣般謙謙君子,裴逍回給他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
何氏并沒有擡頭看他,從裴逍的視線看過去,隻依稀可見清麗佳人袅袅婷婷的身影。
皇上先是掃視了一圈,随即淡淡開口:“今日七月初七宴會,各位不必拘禮。”而後他看向一臉淡然的裴逍臉上,“素聞榮王妃廚藝非凡,今日這宴席便是榮王妃一手操持,實在辛苦。”
他止住了聲音,衆人質疑的視線一齊落在裴逍身上,眼神中多少帶了些懷疑的意味。可裴逍置若罔聞,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自顧自飲着茶水,絲毫沒有開說客套話的意思。皇上有些尴尬,咳嗽了幾聲:“開宴吧。”
音樂緩緩奏響,大殿正中央舞女舞姿翩翩,衣着鮮麗的侍女魚貫而入,為宴席上衆人布菜。一時間,大殿中處處布滿了菜肴的香氣,惹人唇齒生津。
衆人原本隻覺得隻是尋常的一場宴席,各官家小姐卯足了勁想要上場一展才能,企圖得到皇家的注意,因為皇上的特意點名,才将注意力分到了宴席上。
一個普通的廚子成為王妃,甚至得到皇上的青睐主持宮宴,難免對其産生好奇,想要看看她有幾分真本事。
他們參與宮宴幾年,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道,卻見今日宴席上,有幾道未曾見到的菜肴,似是将天南海北的菜肴聚集在一起。
年輕的子弟素愛嘗鮮,瞄準了那些未曾見過的珍馐;老古董們喜歡墨守成規,品嘗入口之後,先前嘗過的菜肴也有不同的風味,鮮美異常,讓他們驚訝,原來同樣的菜竟然有這樣新奇的做法。
宋清婉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博采衆長,推陳出新,融各地菜肴精華,給所有菜肴一個展示的機會。
這不僅僅是一場宮廷聚會,而是一場美食的盛宴,席間色香味俱全,每道菜令人回味無窮,拍案叫絕。
男人們一口酒一口肉,逐漸放開,吃的開懷,女人們慢慢咀嚼,眉目間也是一片回味之色。席間的樂聲舞姿已經不能引起衆人的興趣,交談之聲全是圍繞着宮宴與宋清婉。
“這是真有本事的……這烤鴨外焦裡嫩,表皮勁道鮮美,内裡肉質爽滑……”
“還有這道……涮羊肉,這輩子還未見到這種吃法……”
席上此起彼伏的稱贊聲絡繹不絕,有人拍起了裴逍和皇上的馬屁。
“怪不得榮王爺願意娶榮王妃,榮王爺好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