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肖氏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話,詫異地才說了一個字,那老嬷嬷就帶着些不屑搶白道:“今日來賀壽的人如此之多,若是都跟肖夫人一樣進去一趟又一趟,這得亂成什麼樣?而且,現下裡面還有貴客,若是沖撞了貴客,可不是你們能承擔得了的。”
尤其這肖氏還帶了這姑娘來,那裡面的貴客是皇子公孫,就怕這姑娘起攀附心思。
而且,老夫人就是讓她給這母女不做臉,她沒當面點出來這些話已經是留了情。
姜沅甯:……這老貨竟如此無理!欺人太甚!
她呼吸一重,面色頓時難看起來,正待張口,被肖氏握住了手微微用力捏了下,朝着那老嬷嬷輕柔地笑了下,“既如此,我們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那老嬷嬷并不在意姜沅甯的臉色,倒是意外肖氏能忍得下,轉而換了下語氣,“都是一個姓的,老奴這裡也謝過肖夫人體諒了。”
這便是所謂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但卻是又一個下人給出,更讓人憋屈。
肖氏作為掌家數年主母,在外赴宴什麼樣的人也算是見識了些,自然能屈能伸,卻擔心女兒被氣到直言而出,緊了緊她的手,又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姜沅甯壓下心中怒,随着肖氏在門廳的屏風外行了個福禮,便被那老嬷嬷引着送了出去。
“阿娘,”才下廊下台階,姜沅甯便不滿地張口。
旁邊還有引着她們過去的丫鬟,肖氏拉着她的手,低聲,“先别說話。”
姜沅甯忍了又忍,待肖氏笑着打發開那丫鬟,隻剩下她們時,才不滿地低聲道:“她們也太過分了,這不是故意給咱們難堪嗎?誰家有來賀壽,隻在門外行個禮,連面都不見不叫進去的?當是打發叫花子了?那個老嬷嬷分明就是故意的!”
“别氣了,”肖氏低聲道,“本也往來不多,忍忍就過去了,不去裡面也省了許多寒暄。”那老婆子說那話難聽的緊,真以為誰都跟他們侍郎府似的,就他們最能攀附了。
自家若是那樣好攀附的,早就在外面各種交結走動了。他們家卻不是,公公和夫君并沒有在仕途上很鑽研,安分地做好本職,長子……更不必提!
此處不是說話所在,很快便有人進出。
“知道了,阿娘。”
姜沅甯本想借着進去賀壽的機會觀察下侍郎府這位老夫人和後宅女眷,但阿娘說的也在理,便是進去後也很快被趕出來,不如不去丢那人。
心裡對侍郎府的厭惡更重一層。
看到她們母女這麼快便出來,文氏和林夫人雖有些驚訝,但卻未多問。
待肖氏帶着姜沅甯走近時,文氏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姜沅甯,笑着道:“今日人多,咱們也别站在這邊了,那邊小姑娘多,阿甯也尋尋有沒有認識的閨秀一道說說話,聽說今日侍郎府上暖棚裡養的海棠花極好,咱們也去觀賞一二。”
侍郎府上今日祝壽的壽堂也是招待女眷們的花廳,就設在園子右側的院子,也是平時辦宴會的大花廳所在,中午的宴席也在這處廳堂。這個時候大多女眷給丁氏賀壽完,除了身份高或者不愛動彈的,多去了園子那邊。
此時臘月底,雖今日的陽光微暖,卻依然天寒地凍,較之其他三季,縱使侍郎府精心侍弄名貴花草的園子依然難免蕭瑟。但侍郎府今日顯然為了丁氏壽辰下了大手筆,在樹幹上用豔麗彩綢做了假花裝點增景。
“阿娘,我去逛逛,”進了園子,文氏便碰上熟人,拉着肖氏介紹着說話,姜沅甯尋了個空擋,低聲與肖氏報備了聲。
肖氏本想将女兒帶在身邊,好照看,看了下周圍都是婦人們,又覺着拘了她,點了頭,“去吧,多注意些。”方才她掃了一遍,便看出今日來了不少貴女,又恐女兒吃虧,不免低聲叮囑兩句,“别亂湊熱鬧。”
人多,便少不了紛争,這種高門貴女間尤甚,言語如刀可傷人無形。更有各種暗算,一不小心中了,輕則名聲損,重則殒命。
姜沅甯給她個安心的眼神,便帶着鈴蘭朝一側的小徑走去。
她也不想往那些貴女們的地方紮,打算在人少的地方走走就行,也方便觀察下侍郎府上的情形,看能不能有些所得。
隻可惜,逛遊了一圈,閨秀們小争執的、陰陽怪氣地說話的、說酸話的、背着人說人小話的等等聽了不少,一點兒有用的沒聽着,她好像打算錯了。
正洩氣時,看到前面兩個婆子靠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看了下四周,她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走到園子東側處。這邊堆了些奇石,那兩婆子顯然是尋了個背風的石頭靠着躲懶。
也是,這邊除了奇石,周圍隻餘下些枯敗光秃的花棵茬子,很是荒涼,少有閨秀或夫人往這邊來,若不是姜沅甯眼尖,也不會看到那兩婆子。
便放輕步子走過去,尋了個石頭擋住身形站住。
鈴蘭愣了下,忙悄悄跟上去,就見姑娘朝她打了個噤聲的動作,耳旁也傳來低低說話聲。
“……有什麼好的,才被二夫人罵了一頓,我那表兄娘家兒媳後悔了,攪合進兩個夫人的争鬥,能有什麼好。”
“我聽說,不是把馮大家的給打了闆子罰了半年例錢,攆到莊子上去了嗎?怎麼,這事還不算完?”
“怎可能完,你又不是不知大夫人性子,那才是個面甜心,咳,這話就咱們姐妹們說說,你可别往外傳,不然咱們誰都跑不了,”顯然是先頭這個消息靈通些的說秃噜嘴了,這種編排主子的小話一旦傳出去可落不着好,往回挽救呢。
“放心,咱們老姐們多少年了,你還不知道我這嘴多嚴實,快說說,大夫人還有個什麼章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