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一個人嗎?沒有相熟的姑娘嗎?”穆五姑娘是個有些熱心腸的姑娘,所以看到姜沅甯帶着丫鬟站在那麼偏僻的地方,才招呼她,見她點頭,忙道,“我也是一人,咱們一起吧,我是第一次來侍郎府,跟我祖母一起來的。對了,你姓姜,是跟侍郎府上有親嗎?”
她記得姜沅甯父親官轶比自家還低一兩品,又同是姜姓便由此一猜。
“是族親,”姜沅甯與她邊走邊簡單一說,“随父母來給長輩賀壽。”
若不是丁氏大張旗鼓舉辦壽宴,她也沒有來侍郎府參加宴會的機會,上次來侍郎府好像也是成親參加婚宴,這隻有這樣大型親戚參加的宴會才會來。
知道姜沅甯是侍郎府族親,穆五姑娘不由有些羨慕,“那你肯定經常來侍郎府了,”不像自己,是祖母托了舊交關系才得了帖子帶自己進來,“這裡有好多的貴女,可惜我都不認識,不敢上去說話。”
她平時結交的都是跟自己門戶相當或者如姜沅甯這樣更低些的姑娘,像今日來的這些三品四品大員家姑娘或者國公府王府貴女,根本不是一個層次,夠不上。言語間,便帶了對結交貴女的渴望。
“我也不認識,”姜沅甯看出她的期盼,淡淡地說道。
穆五姑娘并不覺着她寡言,姜沅甯一看就是個清冷少語的姑娘,“你肯定與侍郎府的姑娘們相熟了,能不能請你帶我去與她們結識一二?”說着帶了些不好意思,“我祖母好不容易才弄了帖子帶來進來,就是想讓我多認識些人。”
她知道,這樣做挺功利,但不想辜負祖母為她籌謀,若是能結交一二這圈子裡的貴女,對她親事會有好處。她馬上就要及笄,親事還沒有着落,祖母希望她能高嫁,不僅日子過的富貴,也能給家中兄弟帶來助益。
姜沅甯倒是有些喜歡她這樣坦率的性子,雖然帶了攀附心,卻難得對她實言相告想要與她們結交的目的,隻是很可惜,“雖是族親,與侍郎府的姑娘們卻不相熟,極少來這邊。”
她面上少言簡語,内心卻又加了一串,有這樣的族親才是倒了血黴,她甯願跟侍郎府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不是一個姜姓才好。這穆五還羨慕,卻不知有高門大戶族親也不一定是好事。
穆五姑娘顯然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她以為就算是族親,也該是有與侍郎府上熟些的姑娘的,不大相信地複問,“都不相熟嗎?”
不等姜沅甯回答,又急急地道:“就算不熟,那也肯定認識啊,你帶我去她們跟前打個招呼行不行?就打個招呼。”
說着,雙手合十拜托模樣。
姜沅甯并未問她為何要去與侍郎府的姑娘們結交,也能猜到些,但她并不想直接主動去面對侍郎府的姑娘們,組織了下語言,語氣淡淡道,“我家式微,與侍郎府走動少,由我帶你過去,恐會帶來反作用。”
說完,也失了耐心,朝着穆五姑娘淡淡點了下頭,尋了個借口,“穆五姑娘自便,我去下恭房。”就要轉身離開。
穆五姑娘為了家裡想要結交攀附下權貴,心底倒也不壞,還貼心地跟姜沅甯道:“恭房在那邊,你往這邊走才對。”
姜沅甯端着張清淩淩的面孔,一點兒也沒有走岔路的尴尬。
看見姜沅甯走遠些後,穆五姑娘後面的丫鬟不滿地道:“姑娘,婢子看,那姜姑娘就是不想帶您結識侍郎府的姑娘,什麼都不相熟,肯定是借口,都是族親,還能來參加壽宴,怎麼可能跟侍郎府姑娘們不熟,就是故意的。”
穆五姑娘卻呵斥了那丫鬟一句,“閉嘴,誰叫你這般背後議論人的。”
就算姜沅甯不想替她引見,但她直接講出來自己請求時,她并未以異樣眼光看自己這樣攀附行為,就比許多人強。而且,方才她自己獨自帶了丫鬟站在那片奇石角落,方才去恭房的方向都弄錯,可見與這侍郎府上真的不熟。
罷了,本來也是她自己主動攀附權貴,園子裡這許多貴女,也不用非得去攀附侍郎府的姑娘們,還是往人多的地方去才好。
而走開的姜沅甯走在青石闆鋪就的甬道小徑上,望了眼三三兩兩言笑晏晏結伴賞玩的閨秀夫人們,隻覺着榮華富貴真是錦繡堆迷人眼,有人向往攀附侍郎府,侍郎府卻更向往攀附更大更高的權貴。
人人在逐利,她卻心生厭惡。
很快,她又眼神清明。
其實,她也非厭惡逐利,是厭惡這背後的勢利、算計和歹毒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