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揚也舍不得姑祖母一家，尤其是阿月最舍不得，哭的眼睛都腫了。他反而有些不舍跟肖庭昱道别，雖才認識不久，卻覺着極其投契。

可惜幽州甚遠，此一别，許再見不知經年。

比起送别人，離鄉的姜家人傷離情隻多不少。就算早有做好了離京的思想，可随着車馬漸行，熟悉的一切倒退遠去，惆怅不舍彌漫心間。

尤其雲氏和姜老爺子，老夫妻相坐無言半晌，姜老爺子握住妻子的手，“三年兩載，或許便能歸來了。”

雲氏眼角微紅，方才道别時未流的淚，馬車行駛後再也沒忍住，此時還略帶些鼻音，“隻是瞧着大哥的身子骨大不如往前，他年歲比我們大許多，也不知是不是還有再見到的時候。”

“若是安穩了，便是不調回來，到時候雇了镖局的人回來看看。”比起雲氏，姜老爺子雖不舍，但最在意的親人都在身邊，要好上很多。

路雖遠，但隻要時局安穩了，便想辦法回京。

雲氏知道夫君安慰自己，這路途遙遠，回一趟可不簡單。

他們打算從洛陽經邯鄲往幽州，走官道住驿站，也還雇了镖局的人護衛相送，畢竟随行攜帶箱籠辎重，加上随行奴仆等近五十人，也算是不小的隊伍了。

走不過數十裡，又遇到一行商隊，還有就近趕路或結伴出遊的，正是春盡時，處處好風景，官道上也不寂寥。

姜沅甯覺着坐馬車無聊，索性出來騎馬，被姜遠晏逗得跑馬追他，看着孫子孫女鬧騰，雲氏的離别情漸漸散去。

最開始，他們和姜父還是夫妻各一車，後來中間休息方便時，雲氏直接跟肖氏一輛馬車，将老爺子趕到姜父那邊去了。

婆媳兩個平時在府裡一處慣了，拉了丫鬟們一處在馬車裡打起葉子牌來，姜老爺子可不玩這個。

“前面就是華縣了，咱們去縣城裡休整一日再走，如何？”

驿站中，用過晚食，姜家人坐在一起，肖氏提議，“讓孩子們逛逛，正好添些補給。”

這一路上，雖然都是走官道，大多住在驿站，但不是每頓飯食正好都趕在驿站，甚至有時候天黑許久才到驿站，在路上用飯食就不可避免。

現在天氣漸漸熱起來，青菜肉食之類的便不易多買，存放不住，驿站附近可以采買卻步便，是以若途徑村鎮，他們會叫下人采買些帶上。

“也好，走了快十天，一直都趕路，休整一日也好，”姜老爺子道，“正好這處驿站離華縣近，隻是略微繞點路。”

他們這一隊人帶了箱籠進城并不方便，姜老爺子想了想，“不若你們坐馬車過去，我在驿站這邊等你們。”

比起帶着箱籠進城，還是留在驿站更穩妥些，不然在華縣過夜還要尋客棧卸馬車。

“換着來，祖父也去縣城裡逛逛，看看有沒有當地特産喜歡的，買上些。”

姜沅甯更喜歡一家人一起，可祖父的顧慮有道理。

姜老爺子看着孫女，笑道，“祖父正好留在驿站歇歇，阿甯若是見了有适合我的，買回來就是。”

“也行。”

如此定下明日行程，一家人自去安歇。

其實，這一路行來，雖然車馬不便，沒有後世出行便利，馬車坐久了颠簸。但車馬慢行，路上可觀風景，累了她便出去跑馬，有時候還能野炊一二，并不無趣。

但能去沒到來過的縣城裡逛逛，還能品嘗下當地的美食，總是叫人心情歡愉。

第二天天氣尚算可以，不是十分晴朗有些陰天，依舊是肖氏和姜父、姜沅甯坐馬車，肖庭昱和姜遠晏騎馬，又帶了兩個護衛并小厮下人，人數也不少了。

進城門，少不得交些入城費，這些在姜家人處不值一提，但姜沅甯聽着過往一個老漢擔着筐子，想是去城内賣，愁苦地跟旁邊人道，“又漲了一文，下次阿爺不能帶你來了。”

那人許是老漢孫子，十歲左右的小少年，穿的衣裳上有補丁塊摞着，但衣裳倒是潔淨，正好奇地四處張望，懂事地應下，“知道了阿爺，下次我不跟着了。”

祖孫兩個說着去哪裡賣東西的話，往一邊去了，姜沅甯目光卻沒收回來，看向經過的百姓，見多數人面上還算輕快。

放下簾子，問姜父，“阿爹，這入城費漲價，這裡的縣令莫非不好？”

姜父并未聽到那老漢與孫子的話，道，“不一定好不好，或許是有原因使得政令變動，或許是縣令所為不正，不好說。”

他從未到地方上任職過，對這些并不熟悉，但女兒問話，讓他有了些想法，雖然調任過去不是縣令，但也是處理地方百姓事務，或許他該提前留意下地方情況。

心中有了這想法，陪着妻子采買時，他便留意起商販和周圍百姓言談，也讓小厮去尋當地人打探了一番。

等到午間用午食時，姜父對女兒道：“剛才阿爹打聽了下，此間縣令口碑不錯，你之前聽到的多征入城費，是因華縣最近正在修河堤清淤泥，入城費才暫時調高一文。”

姜父并未因隻是女兒一句問話，就忽視，反而認真地查了告訴她，這讓肖庭昱再度感受到姜家對兒女一視同仁，甚至更為寵愛女兒，又驚訝姜沅甯居然關心政事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