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溫禮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喂,你好……”她接起來。徐夢琪問她要不要去喝奶茶,她擺擺手,從教室前門走了出去,找了個角落接聽電話。
那邊傳來一道溫柔熟悉的女聲:“木子,我是蔣阿姨。”
是蔣讓的媽媽。
溫禮有些詫異,随即又反應過來。蔣讓的手機被沒收了,目前應該是關機的狀态。
“阿姨,您好。”她打了招呼,問,“您是找蔣讓嗎?”
“是啊,我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你們現在在一塊嗎?”
溫禮走到窗戶旁,朝蔣讓座位上看了眼。座位是空的,但是桌子上的東西還沒收,書包也還挂在椅子上,應該是出去了。
“阿姨,他去廁所了,您着急的話等會兒他回來我跟他說一聲。”
“沒什麼事,我就是打不通他的電話,有些擔心。”
溫禮抿唇,靠在窗戶旁說:“他的手機壞了,這幾天都關機。”
“這樣啊。”蔣清雅停頓了會,又說,“那你讓他回去了用座機給我打個電話,這小子,手機壞了都不知道跟我說下。”
“好的,阿姨。”溫禮有些心虛,為自己下意識的隐瞞。
挂了電話,正好看到蔣讓從樓梯上走來,他雙手插兜,頭發比剛開學那會長了點,細碎的劉海遮住眼,步子不緊不慢。
溫禮輕咳了聲,蔣讓擡起頭,走上最後一節台階,懶洋洋笑了下:“等我啊?”
這個方向,不是去廁所。
她沒否認,反問:“你去找老梁了?”
“嗯,拿手機。”蔣讓走近,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溫禮感覺他那個動作像摸小狗似的,抗拒地拂開他的手:“你别老摸我頭,會長不高。”
蔣讓停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光似打量,玩味道:“确實有點矮。”
溫禮氣得瞪圓眼睛。
還記得剛搬來那會兒,她也就比蔣讓矮了半截手指頭的高度,一晃幾年過去,現在卻隻能夠到他的肩膀。
也不知道他怎麼長的,這兩年身高猛竄,已經遠遠地将其他人甩在身後。
“你懂什麼,我這是小鳥依人。”溫禮底氣不足,但還是梗着脖子說,“我還沒成年,興許還能長呢。”
蔣讓摸着鼻子笑了笑,語氣格外欠:“長體重還有可能,身高麼……也就這樣了。”
“蔣讓!”溫禮氣得踢了他一腳,轉身往教室裡走,不想理他了。
連原本要跟他說的話也氣忘了。
直到兩人搭上回家的公交車,溫禮都沒主動開口,蔣讓本來就話少,一路沉默。
車子上人多,沒有空位,溫禮擠到後面,握着拉環,車内嘈雜,窗戶都緊閉着,空氣有些渾濁。蔣讓憑着身高的優勢,輕松地站在她身後,他的腦袋都快碰到拉環了,隻能扶着最上面的橫杆。
窗戶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絢爛的霓虹燈愈發顯得亮眼,公交車穿梭在寬闊繁華的街道上,日複一日重複着相同的路線。
溫禮其實不生氣了,她知道蔣讓就是毒舌,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想起蔣阿姨的電話,正打算開口說點什麼,忽然感覺大腿外側似乎擦過一個什麼東西……
像是一隻手。
她臉色一變,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溫禮扭頭看向身旁,那是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模樣端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她稍微松了口氣,心想着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
但内心還是有一絲防備,身體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蔣讓注意到她的動作,蹙起眉,他的視線越過溫禮,看向她身旁的那個男人。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鋒利,那人似有察覺,轉頭回看了他一眼。
蔣讓臉色寡淡,一雙劍眉隐在劉海中,雖然年紀看上去比那人還小,但是那雙眼卻透着幾分淩厲,壓迫感十足。
那人僵了下,又将腦袋轉了回去。
溫禮一門心思都在腿上,因為剛剛的小插曲,她感覺自己的腿變得格外敏感,一丁點動靜都能讓她瞬間皺起眉。
她不知道自己的小表情全都落入了蔣讓的眼底。
車子到站,趁着車門打開的間隙,蔣讓扶着溫禮的肩膀,把她往自己另一側的方向撈了一把,兩人瞬間換了個位置,蔣讓背對着剛剛那個男人,面朝着溫禮。
他松手,垂下眸,看向女生纖長的睫毛。
溫禮沒反應過來,隻感覺一股力量拉了她一把,下一秒,面前就橫過來一個寬厚結實的胸膛,視野瞬間被擋了大片。
她微仰起頭,目光無意間掠過男生凸起的喉結上,不由自主地眨眨眼。
有點好奇,甚至想伸手去觸碰一下……
門口不斷有人上下,她嬌小的身子,被人來回推搡着,有些站不穩腳,剛剛冒出的那點小心思,在這一刻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隻能下意識攥緊蔣讓的校服,朝着他的胸膛更近了一步。
臉頰觸碰到校服布料,輕微有些癢。
好在蔣讓站的穩,一陣混亂後,車門關上,密閉狹窄的空間寬闊了幾分,溫禮收回了手,撤退一步。
蔣讓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不生氣了?”
溫禮抿唇:“本來就沒生氣呀。”
蔣讓短促地笑了聲。
“對了,今天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溫禮想起了正事。
“嗯?”
“說你手機打不通,讓你給她回電話。”溫禮頓住,忽然又想到什麼,“你手機拿到了嗎?”
“拿到了,回家再給她打。”
溫禮彎了彎眼睛,笑容俏皮:“你用座機給她回,别用手機。”
蔣讓眯了眯眼,用眼神詢問她為什麼。
“因為我說你手機壞了。”溫禮解釋,“我不知道你去老梁那裡拿手機了。”
蔣讓沒問她為什麼撒謊,隻是點了點頭,不太在意地說:“行。”
十五分鐘後,車到站。
兩人前後腳下了車,街上隻有寥寥幾人,這裡遠離了鬧市區,靜谧悠然。
影子被拉長,重疊又分開。
溫禮問他:“你今天還打遊戲嗎?”
“打。”蔣讓側目,笑得意味不明,“你呢?今天繼續背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