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感覺到周顔有些站不穩,她很瘦,即使是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也沒感覺到多重。
“老師,我肚子痛。”周顔勉強站直了點,嘴唇毫無血色。
溫禮沒收手,依舊扶着她,怕她摔了:“老師,我送她去醫務室。”
“趕緊去吧。”劉全擰眉,語氣急切,等她們倆走遠了以後,才繼續下一個項目。
到了醫務室,溫禮讓周顔躺在床上休息,醫生剛剛來檢查了一遍,說是普通的痛經,開了一盒止痛藥,讓她先緩緩再回去。
“我給你倒一杯熱水。”溫禮說。
周顔這會兒臉色紅潤了幾分,微微點了下頭:“謝謝。”
喝了熱水,又貼了一個暖寶寶在肚子上,周顔終于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了,剛剛那一刻,她真的快要痛死過去。
溫禮手肘擦破了皮,醫生幫她簡單地處理一番,就出去了。
周顔瞥見她的傷口,目光一頓,女生皮膚很白,那道紅色的傷口看上去略微有些觸目驚心。
“對不起,害你也受傷了。”她說。
雖然開學快兩個月了,但是兩人在班裡沒說過幾句話,周顔其實長得不錯,五官精緻,巴掌臉,就是留着一頭短發,與那張臉有些格格不入。
她來自外省,性格有些孤僻,經常獨來獨往。
溫禮心裡彎彎繞繞,一擡眼,看到她自責的表情,頓時拉下袖子,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意。
“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道劉老師會給她們什麼懲罰。
周顔被她那個笑晃了一下,握着水杯,不自覺低頭又喝了一口。
溫熱的水順着喉嚨淌進胃裡,她擡起頭:“我沒事了,你可以先回操場。”
話說出口,又覺得好像有點趕人的意思,兀自抿了抿唇。
溫禮原本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聽到她的話,一雙烏黑亮麗的眼睛眨了眨:“外面那麼冷,我不想回去,再說了,我也受傷了啊。”
周顔又露出一絲愧意。
溫禮眸光一頓。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覺得這個外省來的女生性格很冷,又很難相處,但是今天相處下來,發覺事實并不如此。
怕她又說出自責的話,溫禮随便扯了個話頭:“你說劉老師會給我們什麼懲罰?”
最後兩百米,其實溫禮是可以超過周顔的,但是——
她掃了一眼病床上的女生,心中暗想,如果周顔不在生理期,最後一名說不定就是她了。
周顔搖頭:“不知道。”
“哎,希望他看到我們兩個傷殘人士,能心軟一次。”
“……”
她們倆返回操場的時候,離下課隻剩十分鐘。劉全神色有些不悅,但是看到周顔臉色虛弱,張了張嘴,讓她們回去站好。
“八百米能跑出五分多的時間,我也是挺意外的,就這樣的成績,你們覺得能過得了體側嗎?你們兩個不要以為受了點傷,就能免罰……”
溫禮下意識跟周顔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有幾分生無可戀。
這劉老師,果然不是個心軟的。
“不過——”劉全話音一轉,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本想着罰你們做20個俯卧撐,現在看來,就10個吧。”
俯卧撐?
還要做十個?
做五個她都費勁。
溫禮和周顔僵在原地,都沒動。
劉全眯起眼睛:“怎麼?10個都做不來?”
溫禮擡起眼,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語調,穿過人群,裹着微風,飄入衆人的耳朵裡。
“老師,您都說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就别為難她們了。”
說話的是蔣讓。
少年站在最後一排,英俊帥氣的臉上挂着笑,白皙的臉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潮紅,顯然也是剛剛運動完,外套脫了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裡面隻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結實的胳膊。
看這架勢,頗有幾分“英雄救美”的意思。
劉全了然般笑了笑,眼神有幾分耐人尋味:“行,那你說怎麼着?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剛剛那幾個項目可都是有懲罰的啊,同學們都看着,老師必須得公平,是不是?”
這話說的也是。
同學們臉上的表情各種精彩,李源更是閑得慌,竟扯着嗓子嚎了一聲,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哄笑聲四起。
蔣讓斜睨着他,又掃了衆人一眼,直接拎着校服走到前面。溫禮下意識擡頭看他,夕陽西下,暖橘色的晚霞如潑墨一般鋪滿整片天空,映在他漆黑的瞳孔裡,熠熠生輝。
他也在看她。
溫禮朝他使眼色,杏眼使勁眨了眨。
意思是——你别管了,我随便做幾下應付過去就行了。
然而蔣讓像是沒領會到她的意思,直接把校服扔到她懷裡,沒再看她。
“我幫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