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紫菜買哪種?”身後的人突然發問。
應湉飛快扣下手機屏幕,偏頭看了眼:“50克那個。”
而後背過他,偷偷摸摸地捧起手機,低頭敲屏幕。打字飛快,忙中有序。
應湉:[還行,主要它貴]
應湉:[應與峥想花錢,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要努力實現他的小小心願啦]
施漾和朋友沒走多遠,和他們也就隔着幾個貨架,幾米的距離。低頭看着手機裡的消息,他勾唇,眉眼含笑。
光看文字,他似乎能想象她說這話的語氣。不是特别元氣有活力的語調,但溫柔清甜,尾音上揚,鈎子似的,釣着人。
應湉:[你們煮火鍋?]
施漾:[嗯,在我家]
施漾:[想來?]
應湉:[來不了,晚上在家吃飯]
施漾:[真遺憾]
這句“真遺憾”滲着一股故意的玩味,說出口的話是略微上揚的輕快語氣。低沉輕緩的歎息,化作呼吸間的一縷青煙。
朋友一回頭就看見他含笑的表情,覺得可疑,蹙眉湊過來:“對着手機笑什麼呢?”
施漾摁滅屏幕,手機放兜裡:“搞笑視頻。”
“……”我他媽信你就有鬼。
朋友冷哼一聲,“上次那個?”
施漾:“哪個?”
他提步往前走,朋友推着購物車追上他:“‘她說不是’那個。”
施漾從冰櫃裡拿了一盒牛肉,放進購物車,瞥他一眼,笑道:“記性挺好。”
朋友得意揚眉:“那是。”
“怎麼《赤壁賦》背不下來?”
“……”殺人誅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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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在外面待太久,應湉和應與峥買完晚飯食材就回家。
陳詞在廚房裡忙,應嘉禾給他打下手,抽空弄了點水果擺茶幾上,跟大姨閑聊。
大姨這人話多,嗓子眼裡裝喇叭,一開口聲音在整個家裡回蕩,幾乎都是她說話的聲音。
應湉一回家就鑽進卧室,關上門隔絕一切。應與峥坐沙發上,架起一條腿,手機橫屏,戴了耳機,在打遊戲。
表弟盯着應與峥,不停地打量他。距離過年已經過去半年,他是不是又長個了?他怎麼還在長?
應與峥和他一邊兒大,甚至比他小倆月,但從小到大穩定發揮,個子一直比他高點兒。
客廳裡的氛圍很割裂,仿佛緊繃的弦,路過的狗都會一蹦三尺躲老遠。
“看毛?”打到殘血,一鍵回城,應與峥不爽地扭頭。早注意到他的視線了,本來沒打算管,誰知道這人一直盯着他,看得他不舒服。
表弟立馬怼了回去:“眼睛長我這兒,你管得着?”
應與峥放下手機,坐過來點兒,胳膊随意地搭在腿上,壓低聲音警告她:“你小子敢對我姐動什麼歪心思,頭給你擰下來。”
表弟笑了下:“她也是我姐。”
應與峥:“表的。”
他倆氣氛永遠是劍拔弩張,但長大了不像小時候,沒那麼輕易扭打在一起。要真打起來,可能就有點難控制了。
應嘉禾把飯菜放在餐桌上,揚聲說了句吃飯了。應與峥才對着他輕嗤一聲,草草結束遊戲,扔開手機,去叫應湉吃飯。
大人在桌上拉家常,提到一些他們并不熟悉的人,偶爾聊到今年考大學的兩個人身上。
大姨把表弟數落一番,讓他跟應與峥好好學學。應與峥連忙開口拒絕,千萬别,折他壽,他也負不起責。
應湉沒說一個字,從容地吃飯,仿佛和桌上其他人不在一個維度,吃完飯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手機裡彈出來不少朋友的消息,本科室友群裡已經聊到99+了。她随意翻了翻,群裡東拉西扯,什麼都聊。
聊得多的還是男人,準确點,是罵男人。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腦子正常點的男的嗎、男的嫉妒心太可怕了、擦亮眼睛小心當同妻啊你們、真恐男了姐妹們,諸如此類。
兩性話題在她們專業司空見慣,幾乎沒有什麼避諱的東西。她們之前做課題的時候,還互相研究過對方的行為習慣。
應湉長按其中一條消息,回複:[你是恐男嗎,你是恐醜男吧。]
她不怎麼主動和朋友在線上聊天,回群消息也是憑興趣加入。所以每次一放假,她就跟消失了一樣,互聯網上查無此人。
見她難得冒泡,其中一個室友說,前幾天去桐江玩,碰見她前男友了,想起有件事沒跟她坦白。
應湉問,哪個前男友。
室友:[大三那個健身哥,對面慶大機械學院的]
室友繼續在群裡長篇大論,繪聲繪色,帶着豐富情感。大三那會兒,室友在圖書館偶遇她前男友,對方各種暗示她。
說起這個,室友對此義憤填膺——我他媽本來就覺得他配不上你,看他一肚子火,他還來我雷區蹦迪。先不說我不做三,他哪兒來的臉。他以為他是動物學院的花孔雀啊,天天一堆人圍着他指望他開屏。
應湉倒是很平淡,不在意這事兒,回複她:[我本來就是看上他的臉了啊,人不怎麼樣,所以沒超過三個月]
但講實話,她之前的所有前男友,看臉都不如施漾。
不是一個類型,怎麼看都差他三分。
他那張臉,不誇張。驚為天人不足以形容,偉大這個詞兒也不過分,完全是女娲的終生成就獎。審美是很主觀的,但他那張臉,帥得太客觀了。
夜幕早已降臨,她在群裡閑扯了會兒,看了眼時間,沒猶豫,直接出門。
應與峥和表弟針鋒相對好一陣,上号在遊戲裡solo互毆,揍得對方回家找媽媽。
瞥見她在門口換鞋,他叫住她:“去哪?”
應湉推門:“夜跑。”
應與峥:“?”
你啥時候有這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