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有老式佩戴型眼鏡，八年前就壞了。自從被公司解雇後，她在這裡的生活就像隐居一樣很少與人接觸。能查到和她有比較親密的朋友隻有一位叫露娜的女孩，可那個女孩在三十年前的一場大瘟疫中得病死了。“

這故事聽起來像是有些更悲慘了，不過好像也和我無關。“還有我可以幫忙的嗎？”

“你還沒聽明白嗎？所以現在需要你下載D公司這幾年的現金流水數據，如果貪污事實屬實，就基本可以肯定我的猜想。”

“為什麼你不下數據搜查令直接下載數據？”

“如果證據充足可以申請下搜查令，你覺得我有必要申請和你會面嗎？”繞了一大圈，她終于說了她的目的，“現在隻有你有下載那些數據的權限。”

換言之，如果我現在不同意，就算她得到了數據那也是違法調查。這是我公司的數據我當然要拒絕才對，但是當我的眼神和她對視後，我又知道她會說“人類和機器人的不同就在于變通”之類的鬼話并因此而對我糾纏不休。

沒辦法的我隻好呼叫克裡，并授權他幫我下載D公司的數據并提煉分析與M公司之間的往來。

因為都是私密數據所以特意對解碼進行了限速，從下載解碼到分析需要好一段時間，系統預計還需要四十八小時。

“要這麼久？就不能把解碼的限速撤銷嘛。”雖然說了這話，但她也知道以現在的事态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權限。她隻好說，“出結果之前，我打算先去一個地方轉轉。”

看來終于到我可以脫身的時候了。我正這麼想，沒想到她說：“你今天沒有中級以上優先級的事吧？我覺得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這樣出結果了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了。”

【日程匹配成功，請确認。對方發起重新匹配，日程匹配成功，請确認……】我的耳邊響起了克裡的聲音，這女人竟為了調查我的日程不斷與我發起各個時段的匹配。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她是不會罷休了，連忙投降。這下我的耳根終于重新清靜了下來。

“不過就算你得到了數據，你也沒法做什麼。我已經放棄了企業的經營權，圖靈是企業的最高代表。隻要他不提起檢舉，警察和檢查機構就都沒有名義立貪污案。”

“可是你可以。”她回答說，“雖然你當下放棄了經營權，但憑你絕對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随時可以發起臨時股東大會改選經營者，然後讓新的管理者發起檢舉。”

還以為這娛樂碎片化的時代她隻是看多了霸道總裁的短視頻，沒想到還真有些商業常識呢。她把我栓在她身邊，看來是笃定了要我幹這事。

【列車即将到達，江南城杭州苑。】

列車還沒到站，琴站了起來說：“這裡下車。”

“這裡？”這可是麗影市最中心的地方。

“跟我來就是了。”

下車後她并沒有往站外走，而是繞了很多路後到了一個見不到乘客的地方。就在她打算打開一扇寫着【關鍵設備入口，請勿入内】的門前，打算開門的時候，兩個穿着工作人員制服的人趕緊過來攔住了她。

“兩位乘客，這裡是不允許進入的地方，請往其他出口出站。”

琴見後掏出了電子警員證後說：“我是麗影警局三級警員，需要調查一些事。”

“不好意思，因為涉及到企業機密，沒有搜查令的話警察也不允許入内。”

琴歎了口氣，我以為她會放棄，沒想到她從口袋裡掏出一些紙鈔，塞到了那兩人手裡。現在這時代，竟還有人帶紙鈔也是挺特别的。

“不好意思，我們沒法接收。”

琴又歎了口氣說：“千玺，給面前兩個人各轉賬50新蓮花币。”

千玺應該是她的AI助理，Nlotus是最近才新流行起來的加密貨币，聽說隐秘性是傳統比特币的上百倍。

那兩人相視一笑，觀察了四周後終于走開了。

琴終于還是推開了那扇門，把我也拉了進去。像剛剛那兩人所說，這還真是個設備間。

燈光昏暗地看不清全貌，可見的都是些十幾丈高的金屬設備。通風設施發着轟隆隆的響聲，除此外便無其他。

“到這裡來幹嘛？這兒就是暗世界嗎？還真夠暗的。”問完後，我都害怕我的問題有沒有被機器的轟鳴聲給蓋掉。

琴沒有說話，隻是帶着我到了房間的盡頭，用僞造的虹膜給機器識别後，又一扇門打開了。

世界竟在門後熱鬧了起來，廢棄的軌道裡竟是一個熱鬧的市場。各個攤位點的燈形成了燈帶延伸向一眼望不到的遠方。通道裡人來人往的，閑談和講價聲參雜着讓人覺得有些吵鬧。

“沒想到麗影市地下還有這樣的地方。”就像是哈利波特裡，主角施法後忽然到了斜角巷一樣，我饒有興趣地看着兩邊的小攤。

“這裡就是暗世界的一個小部分，這裡有兩條隧道因為地鐵改道而被廢棄了。不少偷渡來或是沒有國籍身份的人生活在這裡，剛剛那兩個人也不是地鐵公司的工作人員，而是保護這裡僞裝成工作人員的□□分子。”她邊走邊介紹說，“跟緊我，這裡是小偷騙子甚至是殺人犯的世界，出了什麼事就連警察都沒法保護你。”

“既然警察都沒法保護我，就憑你這小身子能保護我嗎？”

她給了我個少廢話的眼神，這時一個人撞了下琴的肩，雖然說了對不起，但好像是接頭暗号。琴帶着我到了一個緊急避難口，和市場的熱鬧相比，這兒顯然是個盲區。

不用說，給我們打招呼的這位是情報商，魔法電影裡總有這樣的角色，琴也顯然是這裡的老顧客了所以他才會主動兜上這門生意。

“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拿出了一台老式筆記本電腦，電腦一邊運作搜索着信息，他一邊盯着單獨窗口上一直開着的監控照片。

就在搜索程序在58%數字上停下來的時候，他把程序最小化了，然後說：“找不到這個人。”

“你的程序還沒運行完呢。”我明明就見到進度條了。

“我說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要是暗世界的人這麼好找，我們的世界何必還叫暗世界？”

剛剛像在确認什麼的琴說：“我給你雙倍的錢。”

看他在拒絕前有所猶豫，琴隻好加碼說：“告訴我們他在哪兒，我們自己去找也可以。”

“不，你不會想去找他的。”

“為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這太危險了。”

“我是警察，就是要由我去直面危險才能讓我保護的民衆遠離危險。”

他一副知道勸不了琴的模樣，重新打開了那台筆記本電腦。一邊找着文件一邊：“東邊的小上海城，為了方便旅客觀光，将地鐵82号線重挖了一條往蘇州河那邊繞路的新隧道。老隧道因此廢棄了，前不久那邊被改造成了像這裡一樣的暗世界聚居點。但是……和這裡有些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相信這世界有怪物嗎？”

科學都發展都這種程度了還在幻想鬼怪嗎？不過，心裡又有什麼堵着讓我沒法說出口。

他找到了那個文件，打開後一段視頻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兩個人原本對峙，突然一條類似章魚的觸手從他腋下竄了出來，緊接着另一邊也竄出一條觸手。和他對峙的人再怎麼厲害又怎麼可能要得過他的三頭六臂？

“那邊和這裡不一樣，住在這裡的人都是得不到國籍，不得不呆在這裡。可是住在那條隧道裡的人，都是不屑于得到國籍的怪物。”

老式的平面液晶屏，這視頻卻讓我頗有代入感。就像我是那個被很多觸手纏住的人，那些觸手把我掐得越來越緊，讓我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