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的事因此變得異常順利,我們排隊完成了投票後,身後又成了一條長龍。我正開口欲問昊有沒有想趁着這天休息去逛逛的地方,西門太太正巧這時火急火燎地跑來了。
“昨天麗影江上遊的樓坍塌,江水都變渾了。取的水沉澱後還能用,但需要一段時間。我更擔心的是水位下降,一個晚上江水下降了不少,如果是上遊被兩岸坍塌的樓給阻塞了,我們可能會缺灌溉的水。”
“我們去看看吧。”我轉頭去看昊,隻有我們作為開路隊去過江南嶺。這會兒也隻有我們兩個能去。
昊自然是答應,但去江南嶺不是件簡單的事。因為人類建築而造成的地形滿是威脅,比天然土地隻有雜草荊棘危險得多,絕不是拿把鐮刀錘子就能開路的。
我和昊從麗影山上山,到了那條斷路口上遠眺,但這個角度被還沒有倒塌的高樓給擋住了,根本就看不到上遊的情形。
“怎麼辦?”我問昊。
“水位真的下降了不少。麗影江的上遊是天然水源,但江對岸的土地是人工造陸擴展開來的。本來入海口就在江南城上段,造了陸地後江口才延伸到了這邊。雖然通過平緩的設計減少了淡水的流失留住了水源,但是上遊原本的入海口在進入喇叭口後迅速擴大,角度比天然形成的江河要大得多,一旦上遊供水受堵下遊的水位就會馬上下降。”
“所以西門太太的猜想是對的?該怎麼辦?”
“水位下降後河灘露出來了,我們沿着河灘走說不定可以往上遊走看看。”
說着我們趕緊下山,這城雖然不大,但沒有車的這個年代依靠步行也相當花時間。更何況現在這種時候我們得确保在天黑前能全身而退。
和昊預料的一模一樣,雖然麗影江還有相當的面積,但河岸的河灘也露出了不少。在這個自然重新占據了人工的年代,自然的力量比人類強多了 。河灘上的淤泥因為破碎的建築落入而變得堅實了不少,而且這陣子的水流已經将它們打磨成了圓滑的外形,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砂石路上一樣好走,比岸上動不動竄出一根尖頭的鋼筋,腳下看不清的玻璃渣來安全得多。
原本碧藍的麗影江水,這會兒成了一片混色,不過好在自然有淨化的能力。雜質正在沉澱,表面已經呈出清澈的上層。越是往上就越是不好走,雖然那些高層建築沒有貼江而建,但河岸建築的高度,倒下後還是足以落入河道。兩岸的建築交錯着倒在河上,就像是河堰一樣。怪不得本身就流速緩慢的下遊,這會兒靜得像死湖一樣沒有波瀾。
河邊有一堆式樣一樣的桌椅,看起來像是被水從哪個餐廳裡沖出來的。昊把他們搬到那堵已經成為河堰的牆上。他顯然是想用桌椅搭成一個梯子爬過那堵牆,我見了連忙過去幫忙。
“我先過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容易搭完梯子後他說。
“一起去,萬一有什麼危險好有個照應。”
昊看着我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沒有拒絕我。可是翻過了那堵牆後,背後還有更多的牆。利用垣土爬上另一座高牆後,我們勉強看到了上遊的情形。那邊果然就像西門太太預測的那樣,新倒下的樓已經跨過整個河道成了大壩。而且這規模不是一棟樓,而是有很多棟樓疊在一起。還有些樓隻倒了上半部分,河岸上歪斜的下半部裸露着巨大的鋼筋豎在原處,就像竹林裡被砍了筍尖的筍根一樣,而就算是筍尖,在河上還能看出原來的形狀。
别說那大壩的規模遠超我們以前所見過的那些,就連到達那邊也還要翻過很多殘牆。光憑我們兩個人走到那裡都麻煩。
“就算研制出了炸藥,以現在做出的規模作用也不大。另外就算炸掉那做壩,這些建築廢料也會進入河道,和這些河堰融合在一起成為新的壩。”聽我說出想法後,昊如此說到。
“那就沒辦法了嗎?灌溉沒有水怎麼種莊稼?”
“我也不知道,就算有大型的挖掘機也得處理上好久。我們先回去把這情況告訴西門太太,讓她另想辦法吧。”
憑我們兩人顯然什麼都做不了,正欲轉身打道回府,但卻在更上遊的河堰上見到了一個身影。
那人身形異常高大,大夏天裡卻穿着草帽風衣。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光線反射下的眼鏡卻發着光。不用說,他正惡狠狠地盯着我們。
眼看着他向我們跑來,昊趕緊拉着我叫:“跑!”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昊拉扯着跳下了我們站着的那堵殘牆。回去的路比來時困難得多,我們嘗試了幾次才爬過剛剛翻下來的那堵牆。因為搭的台階梯子都在牆那一頭,接下來的更困難。而有身材優勢的他在這片廢墟中行動則方便多了,很快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這樣沿着河灘下去顯然不行,就在我奮力奔跑的時候昊在反方向扯了我一下。我們在城市廢墟中找到了一條小巷,沿着那條路跑進了江南城中。
如果說這些建築已經和山無異,那我們就像是穿行在山洞之中。有些将要倒塌的兩棟樓互相作用,反而還屹立成峰。有時候兩棟樓間就像是一線天,依稀地投進一些光來。有時候路已經被阻擋,但穿過像是大廳的房間後還是可以到達另一條路。就像是穿過了洞室找到了另一面的山坡。
但這條路終究還是有終點,我們的路終于被拒馬後的一扇門擋住了。一陣響聲伴随着地闆的震動讓我停下了敲門的手,我這才冷靜下來。明明知道門背後沒有人,隻不過為了發洩下心裡緊張的情緒才敲的門,手掌落在如此厚實的大鐵門上其實發不出什麼響聲。我喘着氣回過頭來看身後,昊朝我搖了搖頭說:“他沒有追上來。”
“可是,這裡是哪兒?”總覺得這滿是拒馬的場景有些熟悉。對了,我剛剛敲的這扇鐵門是——果然是西湖小學。雖然門高大厚實,但一邊的鐵栅欄還是能看到裡面。不遠處的小操場成了一片湖水,水已經侵蝕了原本的低窪地,沿着那條新形成的小溪流不斷流淌。
“那個襲擊者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城裡了,怎麼又出現了?”
“不知道。不過上遊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倒塌建築形成的河堰,這樣一來他不用再坐竹筏從河對岸過來,過河就方便多了。”
“那就是說我們城裡更危險了?”
“也說不定,他雖然住在河那岸,但是這麼久不來肯定有什麼原因。隻有他自己不願意來才說得通。”昊說,“堰塞湖的水上次的坍塌後應該已經流完了。我們去那條地鐵線看看,能不能用地鐵隧道回城裡。”
我答應了一聲,可正想跟他往前走,忽然發現了一處異樣,連忙叫住他說:“昊!等等! 你看。”
“什麼?”
我連忙拉着他走向了學校的鐵門,指着鐵門的密碼鎖對他說:“你看!這個門鎖亮着。”
昊顯然也驚呆了,看着密碼鎖上亮着的數字盤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現在應該不是在夢境裡吧?”雖然早上的動作帶些玩笑的意味,但還是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臉,直到一陣淡淡的疼痛感傳來。面對着那發着微弱幽光的電子屏幕有些無措,我幹脆伸手按了幾個數字,結果傳來了【密碼錯誤,請确認】的語音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