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次學術會讨論，與會科學家就體外培養類人腦器官是否會産生人類意識的可能性得出結論，根據類器官的決定性缺陷，介于神經元成熟程度低，無法進行複雜信息處理，同時無法感受外界刺激的原因，故認為無法生成人類的意識。基于幹細胞培養發展的類器官培養研究，目前已經培養出了各種完整的人體器官，唯獨在人腦器官上因存在巨大倫理風險而對研究開展相對保守。這一次的學術會将消除這一顧慮，相關項目組也将開展相關的研究。】

隔壁桌的學生似乎在寫相關的論文，在他外放的新聞段視頻聲中，我看向了滿是燦爛陽光的落地窗外。這咖啡店雖然離第一醫院不遠，但正好建在海望嶺的小坡上，從落地窗往外望是一片無際的大海，甯靜的海面上無數的貨輪正在進出麗影港，一番繁忙的景象。

一個身着西裝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鞠了個躬，他西裝筆挺的模樣顯然和這個滿是普通年輕人聚集的地方格格不入。不遠處就是麗影塔，塔上有能将麗影市一覽眼中的高檔咖啡廳，很顯然他應該去那裡消磨他的富人午後才是。

“有什麼事嗎？”

“能借一步說話嗎？”他環顧四周，顯然是告知我這不是方便他談話的地方。

我知道今天是沒法好好享受這個午後了，不過反正也沒什麼寫小說的靈感，我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整理好背包後跟他走出了咖啡店。

門外就是公園的遊步道，遠處是海望角的大型遊樂場，最引人注目的摩天輪正緩緩轉動着。因為人大多聚集知名觀光點所以這邊反而很清淨。

我給了那個大叔一個眼神，讓他有什麼事快說。

“Doctor，最新的民調顯示時代黨支持率已經超過50%，而我們支持的團結黨和附屬黨派支持率還不過30%，我們必須讓張知事連任才能保持對聖麗的控制。”

“張知事已經是第二任期，于情于法都不可能會再有第三個任期。”

“如果國家進入緊急狀态的話，就能合法地進入第三任期。”

“為什麼要讓國家進入緊急狀态？”

“太平洋兩面是東西方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内在沖突很多。我如果讓中國挑起反美情緒很快就會擴大化，再利用一些小沖突事件升級緊張情緒。密克羅尼西亞因為美密條約和美國海外領土無異，而聖麗都靠近的所羅門群島近期和中國走得很近。讓中國派出海軍巡航附近公海，美國必定會認為親中的聖麗都要有動作脫離聯邦而派出軍艦協防。雙方以對峙，我們就可以以戰争威脅為由宣布讓都内進入緊急狀态。”

“這棋下得夠大的，把世界上最大的兩個國家都搬出來了。”

“自上次的天花疫情後，兩個國家已經是很久沒有緊急狀況的和平狀态，需要一些危機感來促進經濟發展。所以願意和我們合作。 “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和他們合作做這種事？現在聖麗都經濟前所未有地繁榮，環境也好，前景也好。”

“但如果張知事下台後呢？時代黨和我們的意見相左，必定會打壓我們的企業。我們的企業都是聖麗都的支柱，如果我們的企業被打壓聖麗就會倒退十年，甚至會讓麗影港失去太平洋集散中心的地位。”

“你是不是太沒有自信了？”

“所以你是堅持要讓張知事離任了？”

“這是前人留下的規則，現在不是皇權社會，任期制能有效制約人的權力，張知事本人也願意尊重這些規則。”

“我聽說夏銀财團正在暗中資助時代黨，你是想繞過我們麗影港務通過夏銀财團控制這個小島嗎？Doctor，這可和規則不同。”

“我隻是暫住在這個島，從來沒有幹涉過這個島上的任何一件事。王董，你連什麼叫規則都不懂嗎？以前的人這麼做過可不代表是規則，明文法度才是規則。時代早就不一樣了，以前臣服大清是規則，袁世凱過後在中國有人敢稱帝符合規則嗎？”

“洪博士，我們受你指使給了張知事這麼多資源，你現在卻想抛棄我們嗎？”

“洪錫是洪錫，我是李淵。區區一個小島主管而已，如果你認為這樣就是抛棄，抛棄你們的就不是我。你不反思下，一千萬島民為什麼要因為反對麗影港務而支持一個在野黨嗎？時代早就不同了，壟斷絕不是長久之治。當然，這也是我作為一個普通聖麗市民的觀點。到站了該下車的站點就下車，該放棄的，就放棄吧。”

“Doctor，我最後提醒你一次。我們可是人不是機器。如果人不會變通，最後隻會淪落到像歐洲那樣被AI統治的下場。到那時候你可别以為還能有現在的地位，當年破壞了自然規則想永續萬年生命的可是你。”

我們兩個都停住了腳步，因為有人走到了我們面前等我。他向我們兩個分别鞠躬，我也正好借此機會擺脫他。然後和來找我的昊一起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老師，Doctor J依然聯系不上。我派人去搜了他的住所，他收拾走了不少行李，我們正在侵入他的雲存儲空間，不過操作記錄顯示不久前他從雲存儲上傳輸了不少數據到私人終端上，傳輸後還對原數據進行了删除覆蓋。他應該是策劃了好久後出走的。”他說，“現在怎麼辦？如果出島的話人就更難找了。”

“不用找了，他錢花了自然會來找我的。”

“這個……我們也是剛剛調查到，除了支援他實驗的津貼，他打着你的名義在财閥圈裡招搖撞騙，騙了不少個人名義的經費。這些錢夠他榮華富貴一輩子了，所以……”

“我知道，不少人和我說了。他掌握的那些實驗數據，實驗室的離線備份庫都有。我們的實驗關于需要基因改造培育的部分也隻剩下收尾總結工作。縱是有再多錢，他也不敢在明面上花，而且照他的性格也不會花在吃喝玩樂上，讓他去吧。”

“但他是我們團隊最核心的成員，萬一他洩漏我們的秘密的話……”

“他是個聰明的人，也知道我們世界的規則。不管什麼真相，在大衆眼裡隻會成為混淆視聽的謠言，而且隻要說出去我們就能找到流出的源頭。”

這個角度不怎麼看得清學校内部的情況，但已經是如今觀察那所學校最好的位置了。從半山腰已經歪斜的一棟小樓天台上往下望，學校看起來如同城市展覽館的沙盤一般。原來學校比我們每次看到的都大得都多了。學校的中線并不是運動場和教學樓中間那條路，而是以運動場為中心東西對稱分布着諸多建築。校舍的外牆塗着一些卡通牆繪，但被水沖泡後紅色的顔料以一種詭異的形狀分布着。

昊把望遠鏡遞給了我，那是船隊剛送來的高精度望遠鏡。

我們本想出發去工業區拜訪鄭夫人向她打聽電力的事。但是麥克思不在後我們沒人會開船。碼頭上還有給船做最後養護的留守水手。但他們每次來回用的小船都要帶很多東西，也難以拜托他們帶上我們。所以隻能拜托他們幫忙帶口信。另一方面政府剛建立，我們在這裡也有很多事要忙。好在張道長新組建的團隊中有不少人熟悉政府架構，所以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并不需要出太多主意，隻要照辦即可。

上班的第一天我特意帶上了槍，出人意料的是他們似乎對我格外畏懼。我本以為至少要槍不離身，關鍵時還要拿出來亮一下才行，但他們一見到我就低下了頭，和以前的态度大相徑庭。在他們的幫助下，因為襲擊者而破壞的打更巡查制度，有了他們就不用擔心。宵禁制度雖然成了明文規定，但宵禁時間到了三更，晚了三四個小時，天黑後也有人敢在外面走動了。

經過一天的報名，也建立了完整的工作組織和制度。雖然人員和之前調整不多。但明确的勞動關系讓大家安心了不少，也有幹勁不少。今後如果有人偷懶或是無故缺席，也有了底氣反對，這樣一來對主動出力的人也變得更加公平。

規則讓人和人之間恢複了信任，這種信任也促進了大家的生活，讓大家不用再處處提防着生活，還給大家生活會越來越正常的希望。一切都在漸漸變得更好。

唯一沒有起色的就是對這個小學的調查。鄭夫人的人從工業區回來，給我們的回複是一張發電機的圖紙和一些銅線。她說城裡各處都是被摧毀的建築，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金屬，關于框架的部位隻要利用那些就好。我自然是沒有她說的那樣的能力，不過把圖紙和銅線送到中文大學後，那邊的工匠一眼就看懂了圖紙。

“不過……你确定那個小學裡生存着的是真的人類嗎？”水手最後轉述到。

“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我隻是照樣傳達鄭夫人的話。”

“如果電力真的存在的話，那萬一你看到的人形怪物或是仿生AI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