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的激動就像是快速燃燒的火焰一樣占據我的整個身體，拿起鐵杆來阻止他們的念頭一度閃過我的腦袋。但還好阿吉不屈的“消防員”角色及時撲滅了我心中的那團火。或許是因為嗜睡症，讓我這會兒更能分清什麼是夢想，什麼是現實。

“别那麼緊張，我先帶你們去兜兜風怎麼樣？順便探一下周圍的地形，看看能不能遇到你口中的朋友。說實在的我隻想過去都央看看能不能通過都央空港回國。但車子最多隻能開到北欄山的山頂廣場，而且……這兩年還有不少新的建築倒塌，能開車的路也和之前探的不一定一樣。”

盡管還有一些不情願，但阿吉的手扶到了我的肩膀上。那溫柔的觸感讓我跟随他坐到了車裡，待他坐到副駕駛座上的時候，民已經搭上了駕駛座上的那兩根電線。随着一陣轟鳴聲，汽車就這麼啟動了。

車子駛出車庫的時候，光差将眼前的一切閃成了一片白色。待視線又恢複的時候，我不知怎麼坐在了駕駛座上，而我們的車也正疾馳在高架快速路上。

“你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我耳邊傳來了一個女聲，我有些驚吓地轉過頭來發現副駕駛座上坐着的人是露娜，不是那個小露娜，而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什麼？”

“難得你開車呢，而且還不用自動駕駛用的手動駕駛。”

“你還說呢，你這麼忙難得有時間來陪我，我心情當然好了。”

我腦中依稀記得剛剛發生過的景象。我在美術館門口所坐的豎琴造型長椅，本來就是一件藝術品。一對情侶挽着手經過我面前的時候，我也等到了後面那位我在等的女孩子。站起身牽起了她的手後，我們與他們走向的是美術品裡的同一件展品。

“就是那個！Ari的新作品。”

我的視線跟随她的手指看向那副油畫，一個女人手裡舉着象征自由的法蘭西國旗，她的身邊不同階層的人圍繞在身邊，有人站着也有人匍匐在她的腳下。

“模仿法國名作《自由引導人民》的新作品，隻是換成了現代背景指責AI統治換來的對人類專制。”

“是挺有創意的，但就是奇怪了一些。”

“中世紀油畫畫法和現代人之間的不協調？”

“不，我聽說AI統治的國家經濟發展速度比我們更快，科技也先進。因為承認了閉環AI的人格，市場不再唯自然人類為限，也能創造更多的消費市場，已經拜托我們面臨的新經濟危機。”

“為了效率而忘了人性嗎？如果效率不能給人帶來更幸福的生活，我們又為什麼要為了追求效率而活着？還有……我們為什麼還要這些藝術？”

這就是我為何如此喜歡這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和其他人不同，是理性與人性融合得異常完美的藝術品。如她設計出來的建築，比如這個美術館，與AI設計出來的建築完全不同，走在其中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感。

“為什麼要這麼看着我？我記得你沒有啟動自動駕駛模式吧？”

“因為你實在太美了。”

“說什麼俏皮話？快把自動駕駛模式開起來吧。”

我視線放回汽車儀表盤上，喚起了我的助理：“Chris！”

“Chris為你服務。”

“幫露娜推薦幾家晚餐餐廳。”

“已向露娜雲賬号發送餐廳信息，等待對方雲回應。”

露娜那邊的擋風玻璃一個小角出現了一些影像。露娜一一滑動了之後說：“什麼啊，沒一家是我喜歡的。Saint，和Chris共享我的偏好。”

“已撮合兩人共同偏好，為您重新推薦餐廳。”

“今天這兩個AI是出了什麼問題？沒一個我喜歡的。”

“你看吧，你們女孩子多變的心思，就連AI都讀不懂。”我一邊說着一邊轉過頭去看那邊的面闆，不過還真是沒一家心儀的。我們也約會不止一次了，機器算法果然還是比不上人的情緒。

“喂！淵！”她忽然語氣深沉地喊了一句。是我的什麼舉動又惹她生氣了嗎？

“你沒有開啟自動駕駛吧？快刹車！快！”

我悠哉遊哉地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快速路上不知何時樹起了施工用的水泥墩。來不及踩下刹車的我，眼睜睜看着我們的車頭撞向了那塊巨大的水泥。

劇烈的撞擊讓我從夢中醒了過來。車子并不是由我駕駛，但車子的擋風玻璃因為撞擊而碎成了一朵花狀。一群被驚到的海鳥撲騰着翅膀四散開去，滾落到地闆的我重新挺起身來看前排的兩人。

“你們兩個沒事吧？”

“沒事。”

“發生了什麼事？”

“撞到野豬了，我下去看看。”

我跟着阿吉下車，離我們車頭幾米處一頭滿身黑毛的野豬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瞪着無助的大眼。我又轉頭看我們的車，雖然保險杠整個變了形，但多虧了它的犧牲保住了車子的安全。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稀簌的摩擦聲。我有些害怕地躲到了阿吉的身後。剛剛明明就瞪圓了眼睛的那頭豬原來并沒有被撞死，它瘸着腿站了起來，一拐一拐地朝森林裡走去。

“别追了！”阿吉拉住了下意識要追趕上去的我說，“我們在這裡又不缺食物，讓他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吧，他是自然的一部分。”

在末日世界已經形成了的思維定勢，遇到了難得富含脂肪的野豬，如果一個人就趕緊跑，如果有一群人就務必要想辦法将它抓捕好補充食物。但阿吉說的也沒錯，這裡不是有這麼多張嘴待哺的麗影，而是物資多到不知如何處理的垃圾島。

我隻得目送他的遠去。雖然拐着腳一步接一步向兩排樹圍成的土路遠方走去，在地上留下一灘長長的血迹，但絲毫沒讓人感覺到一絲狼狽，而是讓人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生命力。

就在我們确定那距離不會再對我們産生威脅，我們也确定了車子可以重新發動的時候。一支木箭忽然劃過了天空。就像是一隻靈敏的靈鵲，它的目标正是那頭跛腳的野豬。

一支木箭沒有制服它似乎感到了不滿足，很快又飛過了第二支第三支。很快變成了仙人掌的那團肉球終于再也扛不住，厚重的而身體落到地上，揚起了一番塵土。

我忍不住回頭看向箭的出處，一個男人正坐在那邊大樹的樹枝上，手中的弓還拉得飽滿。不過他在與我對視後放下了手。

昊，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