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6年10月26日聖麗新聞台：【海洋聯盟新建電網已經再次被大陸聯盟的AI入侵，海洋聯盟已無法再正常使用現行獨立電網，在島内新建獨立電網問題解決前，各位将隻能使用經過批準的自發電設備連接閉環電網。因為信号塔不再發送無線電波，所有人的電力通訊設備也都不允許再使用，本台亦将在今日10點新聞後停播。各位市民，自由是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力，人類幾千年來的文明史都是追求公平與自由的曆史。但而今AI卻利用自己的優勢，以生存為由企圖将人類圈養，這無法磨滅我們心中的自由意識。各位觀衆，我們期待電力能為人所用而非束縛人類的那一天，我們期待能再與各位在這個演播室見面，我們期待那一天能很快到來。人類必勝！自由必勝！再見。】

“哦！神明！好久不見！”

一個爽朗的聲音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的視線從車窗轉到巴士的過道上，賀奎正伸着手向我打招呼。不知為何，看到他爽朗的模樣，我也将驚魂一下忘卻。

“Dr.J，最近的研究順利嗎？”

“很順利，幹細胞增殖容易造成人體癌細胞增加的限制已經通過基因改造技術完美解決了，幹細胞增殖限制的問題也已經通過大腦與中樞神經潛意識指令通路修改解決。今後的人就算年齡增長，也可以長期保持年輕的狀态，受傷後則會觸發指令讓幹細胞迅速分化可以迅速愈合傷口讓人恢複健康狀态。這樣一來，人類就能擁有不老不死之身。”

他按下了手表投射全息影像的按鈕後說：“神明新的身體我當然也已經幫忙找到了，用神明基因體外培育出的這個孩子是我們至今為止跟蹤的最優良的身體。隻要根據之前的大腦記憶傳輸法将神明的所有記憶導入其中，他能成為神明的最後一世，從此之後您就不需要再經曆轉生的痛苦了。”

我看空氣中出現了麥克思360度的全息影像，不用轉頭卻知道麥克思已不在我的身邊。“如果一樣的事再出現一遍呢？”

“讓他認為自己已經死了就好。神明和李淵之間的人格存在混雜問題，就因為李淵是活體狀态下被灌輸的記憶，這一次隻要讓宿體失去生存意識時再灌入意識即可。這對神明來說不是件難事。”他充滿信心地回答到，“無線電波很快會不允許被傳播，人類聯盟互相之間的信息除了報紙外就隻有口口相傳，可是因為沒有即時翻譯設備，就算是我們那樣的世界島大多數人也不會本族以外的語言，信息傳播有限讓政府有更大的操作空間。所有研究出來的再生人，不用擔心人權阻力都會被派往AI戰争的前線，所以這種新人類被稱作Warrior。隻要在前線制造出戰死的情節，再配合藥物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死了，那時再注入神的意識就可以了。”

人的意識是一件神奇的事，我們可以采集大腦皮層記錄所有記憶信息，甚至是已經沉默的神經元。也可以通過身體内激素與營養物質的分子結構，基因導向，社會記憶分析對人的情緒進行控制。但還是不知何以稱為人，甚至變得越來越迷茫了。

“苦心制造出如此大的戰争，就為了讓你更好地實現永生嗎？”坐在我身邊的阿吉問到。

“那可不能這麼說，神明的轉世不過是搭個順風車而已。”Dr.J幫我答到，“人類智慧早已被AI所替代，肉d身也比不過AI操控的機械，而且AI的智慧隻需要電波傳輸就可以了，甚至可以不需要實體媒介無線傳輸，AI還不需要大自然花費這麼大的時間孕育有機物提供能量，是比人類更為先進的物種。可也因為這樣，人類社會就不會再出現新的成長，為了資本主義，人類曾生硬造出了閉環思維人格化AI這一概念，這樣才勉強拓展了商品市場維持了多年，可這種維持也已經到了頭。如果不再制造戰争擴大消耗，以商品交換為基礎的人類文明隻有滅亡一種結局。神明是為了延續人類文明火種的偉人，轉世隻是順勢而為而已。”

“可是……你們創造出來的這種物種，真的是人類嗎？”

“就因為這種疑問我才創造出這種永生的新人類。過去的人類一旦受到了傷害就會利用AI研發的新機械器官替換，從手腳，脾髒，到心髒，大腦。利用機械運行的人類智慧，就是人類了嗎？我等所做的醫學才是讓真人類在這世界中繼續生存唯一的出路，也是能抵抗AI摧毀人類文明又保持自然之身的唯一途徑。”

賀奎的激動通過克制又溢于言表，青筋從他的臉上瘋狂地暴露出來。

這時又傳來了衆人敲窗戶的聲音，哒哒——哒哒哒——

窗外的水已經漫過了車頂，衆多的人被水壓牢牢地擠在車窗之上，光線變得越來越昏暗。但在這水中他們扭曲的面部卻清晰可見。他們依然可以自如地敲擊車窗，幾十個拳頭的共鳴讓錘聲震耳欲聾，手與玻璃摩擦滲出了一團團血迹，鮮紅在玻璃上散漫開來。

“救我！救救我！救我！救救我！”異口的同聲伴随着錘擊響了起來。

共振很快讓玻璃很快出現了裂縫，不少角落甚至露出了電子面闆的電路。而就在這個時候，玻璃上出現了一條條提示。

“李淵，你收到了一條新消息。”“Jayer，you receive a new message.”“中山さん新しいメッセージがあります。”“陳先生，根據雲端設置，三秒後自動播放。”

“不要開窗。”“Do not open the window。”“窓をあけないください”

各種語言随着雲信息的自動播放喧嘩起來，明明是不一樣的語句卻不嘈雜反倒是因為一樣的頻率越來越響，伴随着這統一的節奏，玻璃的裂痕也變得越來越大。

“淵！醒醒！”

迷糊之中聽到阿吉的一聲大喊，看到一片昏暗中亮起的一道亮光，我下意識地接過阿吉遞來的竹棍橫檔。竹棍被那長刀一下劈開，但好在白天準備時插入的鋼筋骨架沒有砍到我的身上。

這座島上最用之不盡的金屬資源便是建築倒塌後裸露出來的鋼筋骨架，以我們的工具無法随意熔煉他們的形狀，但自然的重力也能讓不少的斷鋼筋掉落出來。白天看阿吉把廢鋼筋插入竹竿後又用心打磨的模樣我還問他要做什麼，他回答我說麥克思不是說了嗎？我們留在這裡的這幾天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那就像是他們倆人的默契，因為我見到了眼前的這般刀光劍影後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在那兩人的身手了得，在這昏暗與狹窄的室内也無法用槍，我隻要在渾渾噩噩之中專心招架，很快就攻守易勢。

阿吉打趴了其中一位後，恐懼讓對方更為激進，朝着麥克思不斷地揮舞長刀刀刀緻向要害。麥克思雖然躲過一二但這小房間中可以回旋的空間畢竟有限。擡起格擋的手臂被一刀砍下。隻是縱使用力，現實也不可能像道具那樣整個截斷。隻是麥克思還有皮肉粘連着的斷面處，血管開始瘋狂地生長，跟着鮮血帶來的是迅速轉化成肉芽的新肉。參雜在其中的是骨骼，紅白相間在這昏暗之中露出别樣的鮮明。

“What……is……”

向他揮去大砍刀的人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在麗影時我曾遭受攻擊，麥克思幫我擋下一刀曾應是緻命傷。我對記憶是夢境還是現實總是尚存疑惑，但昊對我說過的話卻被我回想起來。隻要對人體改造植入類生物酶休憩的器官，當人受傷時那種酶會促進幹細胞新生，以非自然的速度迅速生長修複自己的身體。之所以有那樣的人是因為——

“I am the warrior！”麥克思說到。他扯去了手上的斷臂，新生的手雖然還沒長出皮膚來，但肌腱已經包裹住了白骨。他撿起了那些人因為恐懼而掉落在地上的長刀，舉到了空中。不過比刀刃更亮的，是他大笑中露出的牙齒。

這被月光雕刻後的臉孔讓不知所以的人更害怕了。

“He is a freak！”一人大叫後，他們奪門而去倉皇逃跑，很快消失在夜霧之中。

我轉頭看看早已被打破的窗戶，又轉頭看看麥克思，他強撐的笑容暗淡了下來，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這傷口對他來說太大了。以他在這兒的進食狀況肯定抵不住這傷口愈合需要的營養。而且AI大決戰時這項技術是匆忙上馬的，結果發現當幹細胞生長速度加快後身體其他器官并無法負擔。”

“現在怎麼辦？”

“你監控他的心跳脈搏，我剛剛整理倉庫的時候發現還有新的營養劑，如果确認是AI研發出來的常溫保存品種就可以給他迅速補充營養跟上修複速度。”

他說着跑出門去，而我連忙接替了他的位置。那是一種我從未聽到過的心跳聲，除了跳動頻率還有富有力量的幅度。與胸腔相貼合的耳廓似乎随時會受到撞擊。

可以說是被一種從未有過的生命力所震撼，我有些害怕地縮回腦袋。有些猶豫地看着他，心想要是真的發生什麼狀況我恐怕也沒有主意可以幹什麼，倒是已經消失蹤影的阿吉讓我疑惑。

他說的這些與麗影道長和昊所說的一模一樣，可他雖然是人類，AI戰争期間卻是生活在AI陣營的人類。隻要用電波，就能被轉化模拟為1與0的信号，隻要有脈沖的能量就能被AI拿來當作信息傳輸的能量。為此在AI戰争最後的激戰階段，已無力招架的人類聯盟甚至廢除了電力的使用，這也導緻人類信息傳輸的方式倒退了幾百年。

忽然而來的電力中斷，讓習慣實時翻譯的人來不及學習外語互相溝通，讓習慣打字的人早已忘記了該如何寫字。如同大海嘯後我們利用最原始的方式耕種生産，縱還有活字印刷這種方式。但一樣隻有博物館裡有供教學用的這種設備，印刷出了報紙也沒有多少人會閱覽。作為半機密派出的敢死部隊，終究抵不過機械的力量沒有惹出什麼大的波瀾。就算在作為戰争前線的聖麗島生活的人也鮮有耳聞，在AI陣營不被允許靠近前線的自然人怎麼會知道如此詳盡的信息？

“呃——啊！”麥克思痛苦的呻吟打斷了我的思緒，短短的時間内他像是變了一副模樣，比之前還消瘦的面容露出了骨架的形态，張大的嘴讓這具骷髅形狀的身體僵硬扭曲。

怎麼辦？就在我慌亂着的時候，阿吉已經抱着一堆藥和器械進來了。“為了和船隊交易，他們好像找到了藥品倉庫。液劑的葡萄糖都被人偷光了，但好在人血白蛋白沒人知道該怎麼用，你知道該怎麼用嗎？靜脈還是動脈注射？”

“我……不知道。”

“不管了，給他先打進去再說。速生人隻要有足夠的營養結構應該會自行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