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招牌菜都來一份!”氣喘籲籲的錦七毫不顧忌一屁股坐在了大堂最近的位置上,仿若剛從地獄中爬出的餓死鬼般,還未坐穩便聲嘶力竭喊道。
經過長年風吹雨打的屋檐泛着黑綠色青苔,連帶着客棧外支起的黃底黑字經幡也沾染上了綠黑色的痕迹,處處都透露着腐朽的味道。
雖然客棧破舊了些,但一路上走來隻有這一間客棧。想來應是門庭若市的,沒想到眼下卻十分冷清,偌大的大堂内隻有錦七一人。
一大嬸掀開簾子從後廚出來,擦着臉上的汗,笑意吟吟地迎了上來,“姑娘,打尖兒還是住店?”
“打尖兒,單純吃個飯。”錦七直白道。
大嬸扭頭瞧着恢複冷清的門外,似是沒人再來,多問一句,“姑娘隻有一個人嗎?”
“大娘,這怎麼沒水啊?”錦七搖了搖倒不出茶水的茶壺,答非所問道。
瞧着她想掀開茶蓋一探究竟的舉動,大嬸連忙上前搶過茶壺,道:“姑娘先點菜吧,水一會兒就來。”
“招牌菜都來一份。”沒喝到水的錦七有些不高興,聲音中帶着些怨念。
瞧着她身上泛着流光的衫裙,欲言又止的大嬸察覺到她不善的語氣,沒有再多說,直接向廚房喊菜,“滿漢全席,一桌。”
“姑娘,還有其他要求嗎?”大嬸道。
無精打采的錦七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道:“要快!不然這錢,大娘你可就賺不到了。”
話音未落,姗姗來遲的清笳已經進了客棧,“七姑娘跑這麼快,點了些什麼菜呀?”
“···完蛋。”錦七兩眼一黑。
跟着這小妮子,天天不是野果配饅頭,就是大餅夾野味。
路上歇腳的酒肆數不勝數,可清笳自己隻願買一些便宜的饅頭大餅,張月鹿與沈樓習慣了她的作風倒是無所謂,隻是苦了錦七的胃。
雖然她不束縛錦七的飲食,也不阻止她點硬菜,但錦七也不好意思自己享受,隻得跟着清笳三人過上“返璞歸真”的淳樸日子。
雖說“山珍”是極好的,健康又便宜,但養尊處優的錦七還是忘不了各種調料精心加工,能在味蕾上綻放的人工菜肴。
錦七站起身來,讪笑道:“沒什麼。”雖然她沒錯,但内心不自主地蒙上一層心虛。
沈樓樂呵地臉上笑容溢出,似乎為終于有人能治錦七而高興。張月鹿面上不動聲色,正視前方的眼睛卻往旁偏了些,仿佛在說沒眼看。
清笳看向大嬸,問道:“這滿漢全席有多少個菜?”
錦七挑眉,這是同意改善夥食了?
“十二道,有葷有素,正合适姑娘四人吃,一點不浪費。”大嬸一邊說話,一邊不留痕迹地向後廚方向移去。
清笳的問題加上錦七的話,大娘直覺這到嘴的鴨子可能得飛,故而加快了腳步。
“等等,”清笳話峰一轉,将錦七最後一點希望扼殺在搖籃之中,“來四碗陽春面,一點兒肉都不要加。”
大娘腳下一頓,視線在幾人身上溜了一圈,不死心地掙紮道:“姑娘···這還有兩大兄弟哩。隻要面,怕是吃不飽。”
清笳将荷包打開,将裡面的銅闆全部倒了出來。銅闆前仆後繼,後一個撞上前一個,在桌上發出短暫的“嘩嘩”聲。
未待清笳開口,大嬸不再糾結,直接向後廚報菜,“隻要四碗陽春面!”
“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大嬸仍一副樂呵呵的和藹模樣,并沒有因他們窮而怠慢。
“沒了,多謝大娘。”
“得嘞,那各位客官稍等片刻,陽春面馬上就來!”大嬸麻溜地回到了後廚。
錦七生無可戀地爬在桌上,痛苦道:“清笳姑娘欸,翻過這座山,咱們就要上船去煊城了。之後一路上就隻能吃些腥味沖天的魚蝦,今日還不能吃頓好的嗎?”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沒想到啥也沒吃着。
清笳拿出錢叔飛鴿傳書的地圖,指着上面蜿蜒崎岖沒有任何村落标識的路線,“七姑娘,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客棧,能拼出十二道菜的滿漢全席,咱們還是謹慎為妙。”
瞥見後廚還在微微晃動的布簾,清笳沒有将話說得太直白。
錦七卻滿不在乎道:“有我在,清笳姑娘還不能放心嗎?”她雖在族中不是最厲害的,但也不是随意哪個小喽啰都能碾死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