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還沒有感受到香火嗎?”清笳不死心地問道。
“沒有。”仍然是相同的答案。
直視神明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張月鹿的活兒,清笳的目光落在及腰高的小孩身上,内心突然生出了一種罪惡感。趕小孩子上架,沒人性。
再轉眼看向沈樓,這厮居然還站在入門處,更指望不上了。
看來這次得自己來了。她現在體内好歹也是有神明的,她隻是幫助神明确定而已,并沒有不敬。
哄好自己後,清笳謹慎地靠近佛像。奈何佛像完全籠罩在佛龛陰影之下,不靠近壓根瞧不見其廬山真面目。
走到佛像正對面,清笳站定。
“山神,這···不是山神廟中的一樣嗎?”清笳看着與之前一模一樣的泥塑,臉上已經出現痛苦的神情。
這到底是哪門子出了問題?
“拿下來,可能有些細節不一樣。”武羅指揮道。
清笳走近隔着供桌,右手扒着佛龛借力,腳下一踮,左手這才拿到了泥塑。
“轟隆隆!”一道響雷在外面炸開,比之前的更加浩大。
清笳吓得手下不穩,“哐啷”一聲泥塑摔地上了,佛龛兩側安靜燃燒的明晃晃火焰此刻倏然熄滅。
昏暗的屋子瞬間隻剩下被香灰包繞着的紅點,映在衆人放大的瞳孔内。時間在此刻仿佛被摁下了慢速,屋内靜谧無聲,香灰掉落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你且松開些,我要被你勒死了。”張月鹿扭了扭被死死拽住的身子,有些無可奈何道。
“我這不是被···吓到了嘛。”沈樓的聲音細如蚊蠅,卻打破了這宛如停滞的時間。
清笳屏住的呼吸恢複了正常,洩洪般呼出了一大口濁氣。
這是在上天警告我嗎?
泥塑并沒有缺損,清笳連忙蹲身想要撿起泥塑,卻瞬間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心口貫穿到了後背。
壓榨般的疼痛在體内砰然炸開,清笳控制不住身體,“噗通”一聲狼狽地跪爬在地上。以心口為中心,這種疼痛順着經脈延伸到了四肢末端。
仿佛有人在身體的每一處都放置了煙火籠子,倏然一個不注意,火藥“砰砰砰”在體内絢爛綻放,最後隻留下被炸得稀爛卻無人問津的籠子。
清笳手下失穩,側身即将跌向地面,卻落入了小孩子的懷抱内。
在清笳蹲下撿泥塑姿勢不對時,張月鹿就發現了不對勁。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掙脫了還在神遊中的沈樓的束縛。
不知沈樓出了什麼岔子,不聽解釋,也不做出反應,但眼前張月鹿壓根來不及顧及他。
懷中的清笳神情早已恍惚,額角鬓間飄逸的碎發早已被冷汗打濕,緊緊貼在臉龐上。
清笳一把抓住了張月鹿的小臂,衣裳受力變形隆起巨大的溝壑。
她顧及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什麼他還是個孩子,此刻她隻想緊緊抓住這根提醒她還活着的救命稻草。
疼,好疼啊,真得好疼啊。
淚水不斷地從緊閉的雙眼中流出,順着眼尾沒入青絲。盡管被張月鹿及時抹去,卻如泉眼般源源不斷地向外冒,止也止不住。
“沈樓快來幫忙!”張月鹿求助道。
無人回應。
張月鹿扭頭一看,沈樓猶如被抽去魂魄般僵硬在原地,手裡仍然是抱着張月鹿的動作。
當真是邪門了。
被清笳握住的手臂處,外面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打濕,因出冷汗染上的顫意順着二人連接之處傳遞到了張月鹿身上。
小孩的身子太小隻能抱住她的一個頭,想将懷中之人摟住更是無稽之談。
張月鹿真想調動清笳體内的神力替她祛寒,卻又擔心神力失散讓其更加寒冷。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算什麼,可眼下的清笳經不起一點折騰。
衣裳被緊緊拽住,身邊的同伴是靠不住的,張月鹿眼裡的光越發堅定。
看來隻能如此了。
*
感受到一陣暖暖的熱意,清笳掙紮着睜開了眼睛,入眼卻是湛藍的天空。
她這是,離開了村莊?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是張月鹿的。這小孩哥身子變了,但聲音是一點沒變化。
清笳手腳并用,麻利地爬了起來。渾身輕松,沒有一點不适感。
之前那蝕骨鑽心之痛居然沒留下一點後遺症。還是說,之前那些都是假的?
不待清笳多想,眼前的一幕更讓她吃驚,“你怎麼恢複成大人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