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熱浪撲面而來的滾燙殘留在臉上,引起陣陣刺痛。
清笳下意識偏頭躲避熱浪,朦胧之間擡手抹去額頭上溢出的細汗,手下卻是一陣冰涼的觸感,瞬間便将其驚醒。
沒有火堆,周邊沒有火,臉上也不疼。他們這是出來了?
清笳掙紮着坐起身來,眼前煙霧缭繞好似夢境,影影綽綽勉強窺見不遠處有一潭水,迷茫的眼神中當即迸發出清醒的光亮。
“張月鹿,有水了!咱們有水了!”經曆了密閉地牢内熱浪灼烤,清笳眼下對水的渴望絲毫不亞于戈壁荒漠中的人。
清笳偏頭正想與人分享這份喜悅,不料喜悅沒被分享出去,擔憂已然代替席卷心頭。躺在一旁的男人本就慘白的臉上,此刻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
伸手一探,燙得讓人立馬縮回了手。這溫度,怕是會把人腦子燒糊塗吧。
身上沒有能呈水的器物,幸好旁邊有大葉片的植物,清笳連忙摘下一片,奔向那潭水。
“居然是溫泉?”清笳感受着帶着暖意的水流,心裡五味雜陳。傳言溫泉乃排毒療傷聖物,這下張月鹿有救了。而這也意味着這水不能喝,她隻能另尋水源。
算了,還是救人要緊。
清笳沒有取水,當即起身回到張月鹿身邊。在溫泉邊上用水,可比她這一趟一趟運水來得快。
張月鹿此刻上半身僅穿着清笳無法交疊攏好的垂地外衫,地牢裡瞧不清楚的大好春光,此刻讓人一覽無餘。
清笳卻沒有時間貪戀美色,費力翻身将其扶起,隻求這人能早些退熱,恢複清醒。否則就要變成徒有美貌的傻子了。
清笳小心翼翼避開後背的傷口,不曾想為了方便用力還是不小心碰到了,手下卻并沒有傳來鞭痕傷口的血肉模糊感。
就算是隔着一件外衫,傷口割開皮肉下陷的凹陷感總不會消失。清笳不信邪地又抓了兩把,手下都是完整皮膚的潤滑感,“怎麼鞭痕沒有了?”
待成功将張月鹿扶到溫泉邊後,清笳當即扒掉男人的外衫,一探究竟。
張月鹿後背上的皮膚光潔完整,地牢裡摸到的傷口仿佛是清笳的臆想。男人後背肌膚上蒙着一層黏膩感,不知是自己身體上的汗還是空中的水珠。
皮膚上的水順着腠理紋路流淌彙聚,形成黃豆大小後順着遒勁有力的肌肉走形緩緩流下,流經窄腰,最後從微凹的腰窩沒入褲間,不見蹤影。
“沒有就沒有罷,省得還要去找草藥止血。”清笳将外衫打濕擰幹,直接呼張月鹿的身上和臉上,宛如搭在死人面上的白布,不過她的這塊是墨綠色。
外衫穿在身上輕巧,拎在手裡費勁,眼下沾水擰幹更是費力。雖能一次性将臉和身子都擦了,但這冷的速度也快。
重複了幾遍打濕擰幹的動作後,快要擡不起胳膊的清笳望着不知多深的溫泉,滿眼哀愁,
“要是知道這溫泉有多深就好了,直接噗通一聲給人扔溫泉裡多好,一勞永逸。”要不是擔心張月鹿溺死,清笳早就把人扔裡面,自己找水去了。
說來也奇怪,這月華裳不是被稱為水火不侵嗎?結果來了魔界,先是被水染透,後被溫泉水沾一身,這“水火不侵”就隻剩下“火不侵”了。
幾刻後,張月鹿整張臉都紅撲撲的,一時竟不知道是熱得,還是燒得。清笳伸手一探,被溫泉熱度同化的手壓根探不出來,反倒是覺得他臉上涼涼的,很舒服。
溫泉也不能久待,清笳感覺自己腦子也進了水霧般,暈乎乎的。
“走咯,咱們回邊上去。”清笳本想省力把人直接從地上拖過去的,但人家隻有一條褲子,轉念一想就隻能老實地扶着過去了。
離開溫泉,水霧消退不少,粘滞的空氣頓時鮮活起來,兩人又回到了最初醒來的位置。那裡背靠植被,若是有人來了,也能及時藏匿。
沒有了溫泉濕熱的空氣阻撓,清笳這次終于能确定張月鹿已經退熱了,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下。
沒了心裡負擔,生理的需求叫嚣着沖擊清笳的防線,她情不自禁舔了舔早已幹裂的唇。
眼前水霧缭繞,除了知道是白日,連金烏的位置都瞧不見,更别提時辰了。不知道沈樓什麼時候才能找過來,她必須得去找點水和食物,否則趕來的沈樓就隻能給她收屍了。
清笳将張月鹿拖進植物叢,将剛剛摘下沒有用的葉片撿回來,拔下自己頭上的木簪劃下幾行字——我去尋吃的,很快回來,勿動等我。
清笳正欲離開,瞥見從溫泉邊延伸到他們腳下的碎石子痕迹,又多花費了功夫将痕迹掩去,這才放心離開。
*
白日的山林與青要山别無二緻,路邊的幽光小菇畏光般鑽入地下,不見蹤影。
倏然,林子裡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夾雜着一些咒罵聲,來人似乎不少。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清笳隻得将懷中野果抱好,躲到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
“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那倆極品跑了,咱們還差點沒命。還多費了些時日,過海去煊城抓了幾個替死鬼回來交差。”矯揉造作的熟悉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