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插曲結束,六人很快被帶到了一空曠的地穴内。
偌大的地穴内修了一條九轉石橋,将本就不短的腳程拉長了兩倍不止。石橋下泥塑娃娃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仿若行軍打仗訓練有素的士兵。
片刻之後,七人終于到達了對岸。率先映入衆人眼簾的便是分别位于左右兩側的兩張長案石桌,上面擺滿了不同進度的泥塑娃娃。
不對,是泥塑的佛像,和青要山相似的泥塑。小臂高,耳環,隻是身上是右袒式的佛衣。
瞧着旁邊男人們臉上虔誠的表情,想來這也是煊城的那什麼勞子“落神”吧。如此說來,那兩拐子的話也不全是假的。
眼下清笳才敢确定,青要山的“山神”和海對面煊城的神,就是同一位。這裡怕不是就是他們的老巢罷。
中間放着一口有兩人高的鼎爐,不斷冒着熱氣。衆人沒有聞到異常的氣味,隻聽得見裡面被燒得冒泡的“咕噜”聲,以及泡泡破裂的“啵啵”聲。
鼎爐旁搭了木梯,一比瘋子男人矮了半個頭的佝偻老頭正站在木梯上往爐内倒東西,不遠處地上還橫七豎八躺着倆昏迷不醒的人。
“族長,人帶到了。”頂着滿臉血痕的男人恭敬地朝着老人所在的方向一跪。
老頭停下手裡的動作,居高臨下看着衆人。清笳擡眼瞥了一眼,便連忙垂下了頭。
一臉白胡子,将長相遮得七七八八。幸而清笳的重心是在他的耳朵上,否則又是無功而返。
老頭耳骨上的銀環是在内下處,相當于正常人耳朵上耳垂的位置,明晃晃地挂着四隻。沒有重物拉墜,精靈耳向上顯得精神抖擻。
“事情辦妥了?”老頭的聲音嘶啞如斷了弦的筝,十分刺耳。
“辦妥了,絕不允許任何不貞之人玷污我族神明。”男人話中滿是不恥與不屑,以及對一條鮮活生命的淡漠。
我族神明?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落家?亦或是,落家也隻是他們在人族的走狗?
垂頭極力掩飾自己的清笳藏在袖子下的拳頭是緊了又緊,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必須活着逃出去,才能将這至關重要的消息傳出去。
老人将手裡的最後一點東西丢入鼎爐,直接就從梯子上蹦了下來,落在了男人面前。
這一幕看得衆人目瞪口呆。這年紀的老頭不是從二人高的地方蹦下來,就是不小心摔倒都可能斷條腿,而這老頭居然毫發無損。
老頭伸手扶起了男人,吩咐道:“姜溪,把地上那兩人也處理了。”
“是。”男人一手一個,将地上軟弱無骨的人扛在肩上,往外走去。
路過清笳時,她這才發現那兩人就是胖瘦拐子,兩人耷拉垂地的脖子上都有一條極深的血痕。
與窈娘脖子上一樣的傷口,他們也死了。可剛剛放他倆屍體的地上卻一點血也沒有。
不待清笳理清其中不同的根本,老頭托着羅盤已然走到六人身邊。六人仿若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任由老頭轉着圈地打量自己。
第一個是之前與窈娘對罵的書生,老頭圍着他轉了一圈,羅盤上倏然出現的指針随即無風自轉,最後停在了“醜”上。
“不錯。”老頭拍了拍書生的肩膀。
隻見書生仿若受到了什麼指令般,徑直走向木梯,順着木梯爬到了最高處。
書生轉身面對衆人時,清笳看清了他的狀态。眼神空洞麻木,仿若被抽取了三魂七魄般。
“噗通”一聲,站在高處的書生一頭栽進了鼎爐,濺起滾燙的液體散落在地,當即發出“滋滋”聲。剩下四個人眼裡頓時出現了慌亂,想要逃跑,手腳卻如灌了千斤鐵般。
至于為何是四人,因為在這個間隙,第二人已經被那老頭又拍了肩膀,失去了神智。
比前面毫不知情的二人相比,最後的四人反而是最煎熬的。明知前面是熱鍋,是死亡,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老頭的速度很快,很快前面三人都已經被抽取的魂魄,最後來到了清笳身邊。
老頭剛剛圍着她開始轉圈,清笳便急切道:“族長,我會預知,我能幫你們窺探天機,别殺我。”
老頭的腳步倏然在她背後停了下來,但随即還是走完了整個圈,回到了清笳的面前。
完了完了,還是得死。清笳害怕得閉上了眼。
“告訴老夫,你是哪家的孩子。”老頭瞧着羅盤上沒有出現的指針,并沒有拍清笳的肩膀,反而是伸手拉住了她。
清笳吓得睜開了眼。逃過一劫,眼下又來一個棘手的問題,清笳腦子飛速運轉。
哪家的孩子?難不成預知是遺傳,與之前武羅說的神力無關?
清笳不敢亂謅,隻得老實道:“···我不知道,我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說實話,這老頭總挑不出什麼刺兒,找個理由給她殺了吧。
老頭牽着清笳繞過大鼎爐,來到了正上方的主座上。黑曜石做成的長桌上擺滿了各色水果,石頭堆砌而成的椅子上鋪着軟軟的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