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終于又安靜了下來。
衆人不約而同都看向紀彤,各人眼中閃爍的意味不明。
井如海看着紀彤,直接問:“小丫頭,你有把握麼?我們這些人的命可都交在你手上了。”
這小丫頭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是他還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姓名交給一個小輩,難免不放心。
紀彤也不拖大,直接道:“并無。”
這人神出鬼沒,誰知道下一個迷局是什麼?而她更為擔心的是那第三個犯人,他們并不知道這人是誰,若是他如馮業一樣突然發難,他們要防的就不僅是那黑暗中的主謀了,隻是此話現在卻不能明說。
任玉則的心态卻還算是不錯,隻覺得名捕司是很厲害的,好歹有官府中人坐鎮,比自己瞎摸索要好得多,看着紀彤的眼光中,帶着不少信任,又好奇道道:“那人去做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這确實有些不尋常,這人前面兩次,都是直接開門見山,如今卻說要去籌備,不能不讓人擔憂。
闫文賀看着紀彤欲言又止,面色明顯擔憂,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麼。而齊麟則小心地聽着周遭的動靜,似乎希望找出一番出路。
李蘭溪此時也沒看着紀彤,隻是看着前方,嘴上卻道:“無論這回是怎樣的環境,你總該聰明些,若是坐上賭桌的人死了,那麼籌碼便也會一起消失。”
紀彤總覺得他從剛剛起就帶着一種奇怪的惱怒,但是也不知道在氣什麼,因此着意看了他一眼,卻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平直的嘴角,而眼眸的情緒卻被那濃密睫毛投下的重重陰影遮得嚴嚴實實的。
于是她在心裡道,幸好他長得确實英俊,因此即使是用這樣冷淡的語氣,依然讓人覺得生不起氣來。
說話間,那人終于回來了。
“請諸位向前十步,向左五步,伸手開門即可。”
衆人如他所言,跨步前行,也沒忘記帶上那捆好的馮業,由齊麟暫且看管。
但是,門内的景象卻和預想的全然不同。
此處燈火通明,沒有鏡子,也沒有人,卻有四具黑漆漆的棺椁。
任玉則膽子小,立刻被吓了一跳,往後連連撤步:“這怎麼擺了這麼多棺材!”
闫文賀最講究禮儀,乍見棺椁,立刻念叨:“逝者安息,無意沖撞。”
恐懼和避讓,這是普通人見到棺椁的正常反應。雖說世界上有沒有鬼神,許多人不能确定,但是對于看不見的事物,人都會存有敬畏之心。
唯有公門出身的紀彤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她先圍着四具棺材細細查看了一番。這四具棺木大小不一。第一個最小,長度大約隻有一尺。若說能放下屍體,那恐怕不是動物,就是剛剛出生的嬰孩。民間覺得這死胎的陰氣最重,因此極為兇煞,講究的避忌也最多。第二個和第三個也比普通的尺寸也要小一些,通常是給少年夭折的孩子用的。隻有最後一具是正常的尺寸。而這些棺木的用料也隻是松木,甚至算不得上等,至多隻是普通,想來并不是富貴人家所用的。
紀彤心裡道,莫不是這棺材裡頭都是那第三人殺害的苦主?可若是如此,那這四具屍體恐怕年齡不一,這犯人為何要殺這樣四個人呢?此時當然也沒法問那個幕後之人,因為進入這屋子内,就代表賭局已經開始了,一切的答案都需要她自己去找尋。隻是前兩次都是在鏡子裡看到的場景,這回那人卻擺出來四口真真實實的棺材。看來這第三個犯人才是是最為棘手的。
但無論情況如何棘手,首先便需要解決第一個問題。
開棺。
這事情紀彤本來是最為熟練的,但是可惜她的右手剛剛負傷,此時卻不好用力,因此這開棺的重任便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我剛剛已經看過,這棺椁的封棺方式是尋常的四角封釘法,隻需同時起出釘在棺木四個角上的約五寸長的鐵釘即可開棺。”紀彤對衆人道。
這開棺其實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氣,但是卻極為考驗人的膽量和心理承受能力。因此也并不算容易。
最終是井如海和齊麟擔了這差事。
為了減少屍體曝露在外的時間,紀彤決定一個一個來。
第一個棺材最小,便由此着手開棺。
井如海覺得這棺材太小,他自己一人就能打開,因此沒讓齊麟查收。
隻聽咔咔四聲,棺蓋被打開了,井如海卻“咦”了一聲,道:“怎麼回事?”
其餘人本就在棺材邊等着看,已經看到了棺木裡的情形,唯有任玉則一邊害怕地用手掌遮住眼睛,一邊緩慢地挪去他身邊,壯着膽子睜眼瞄了瞄。
卻見棺材裡躺着的,根本不是什麼陰森恐怖的嬰孩屍體,而是兩個并排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紅漆木盒。